夜晚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微微的風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淒厲,不知哪裏來的黑貓融在這漆黑的夜裏隻露出兩點幽幽的綠光,遠遠看著讓人心生寒意。
痛苦的叫聲在幽靜的院子裏遠遠傳來,燈光從遠處如有節奏般跳躍開來。
隨著燈光的漫開這寂靜的黑夜開始響起哄鬧的人聲,器具碰撞的聲音也接躇而至,隱隱的夾雜著女子淒慘的叫聲。
這裏是一處正院,院子裏此時燈火通明,無數身穿青蔥色齊胸襦裙,梳著雙螺髻的婢女拿著東西進進出出,其中有幾個紮寶藍色絹花和同色腰帶的婢女在各處指揮著小丫頭們的行動以至於場麵不算太亂,但是再整齊的場麵也難掩眾人臉上流露出的驚恐和憂慮。
“姐姐!”
一個身穿月白色裏衣,披著一件大紅織錦羽緞鬥篷形容淩亂的女子突然從正院門口衝了進來,並且一刻不停的衝向了正院的正房,在女子進來後院門那裏才氣喘籲籲的跑來兩個梳著雙丫髻,身著桃紅襖裙的小丫頭。
“二小姐,這裏是產房,不能進的。”正房門口站著兩個身穿褐色衣衫的老嬤嬤將女子攔了下來,兩人神色肅穆看不出情緒。
“讓開!”女子麵色冰冷,一巴掌拍開了欲攔自己身形的手臂,身後的兩個丫頭趕上來一人一個死死的拉住了兩個老嬤嬤,女子毫不停留的衝踏進了正房。
正房裏更加的混亂,一旁紮寶藍色腰帶和絹花的婢女已經有些製不住小丫頭們的動作,外間的八仙桌已經被移開,屏風也早已撤掉,隻留下一襲天青色的雪紗簾子,小丫頭們在簾子裏來回的穿梭,幾個嬤嬤在裏麵焦急的忙碌。
“主子,使勁啊,快出來了,使勁!”
“快給主子喂參湯,你這賤婢,不會伺候人了是不是?拿穩了……”
“來,跟著奴婢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女子隨手拉過身邊的一個婢女問道:“怎麼樣了?”
小丫頭麵色發白,如果不是女子揪著可能已經跌坐在地上了:“主、主子,嬤嬤說主子力、力竭,可、可能……”
“胡說!”女子一把仍開了小丫頭,小丫頭失去支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身子不住的發抖。
女人淒厲的慘叫,一盤盤端出的血水和嬤嬤們有些絕望的語氣讓女子心中一縮,再也顧不得衝進了裏間。
“姐姐,姐姐,你怎麼樣?姐姐……”女子衝到床邊抓著床上女人的手,眼淚不由自主的順著嬌媚的臉龐滑了下來。
床上的女人早已麵色蒼白,汗水打濕的鬢發淩亂的貼在臉上,如果不是參湯和一股執念吊著女人的氣,女人可能早就已經逝去,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度和力道女人緩緩的睜開了緊閉的雙眸。
墨色的瞳孔已然四散,過了好久女人才將目光聚攏到床前女子的身上,她的麵色平和,看著女子輕輕的開口:“妹妹,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我們走不出去了,你記得,要照顧好孩子。”
“姐姐。”女子遽然崩潰,伏在姐姐床前哭得失聲。
現在床上的姐姐已經沒有了力氣,可是孩子根本就沒有生下來,女子明白,姐姐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她已經放棄了自己,想要利用在這世上最後的力量讓肚子裏的孩子活下來。
她不要,她不要姐姐離開,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的不公平?她們已經失去了很多了,為什麼還要讓她的姐姐受這樣的苦痛?
女人捏緊妹妹的手給站在床前的幾個嬤嬤使了個眼色,幾個嬤嬤皆麵色沉痛卻難掩眼底的一抹執著,其中一個嬤嬤從身上摸出一枚血紅色的藥丸顫抖著手喂進了女人的嘴裏,女人毫不猶豫的吞下,嘴角撩起了一絲幸福的笑容,讓蒼白如紙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豔色。
“走水了!走水了!”
沉沉的夜色中一聲尖叫劃破天際,無數人聞訊趕來卻被凶猛的火舌撩得不敢靠近一步。
這一夜,吞噬的火焰燒透了半邊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