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的“精明”用在社會管理方麵,可謂無孔不入,從而使規章、製度、管理極其嚴密繁複,力圖使對方無機可乘、無隙可鑽。因此他們在行政管理中,較少馬馬虎虎的官僚主義,更多的是這種極為精明厲害、鐵板一塊、滴水不漏的文牘主義。一方麵是人們的門檻越練越精,千方百計想鑽空子;另一方麵是門檻越築越高,盡量堵塞每一個漏洞。就以日常生活中排隊等車來說,在起點站,人們為了搶占坐位,一哄而上,秩序很亂,上海人很多年前就在起點站分列兩隊:一是坐隊,一是站隊;想找坐又能等的就排“坐隊”,等不及的就排“站隊”,從而大家都很守規矩,秩序井然。
楊東平在《城市季風》中,還作了比較中肯的分析:
在最通俗意義上,合理主義要求生活中的各種事盡可能的公平合理,例如合理的價格、合理的規章製度等等。一旦他認為不夠合理,他就要和你論理,要投書報刊,要呼籲公道,甚至提出訴訟。因而上海人的好爭吵、好訴訟後麵,確實存在著一種理性態度。
上海人對“理”的需求很高,要求做事有根據,有理由,有正當性,以理為判別是非的標準。那些製度化了的“理”便成了法,更是必須遵循的。它在日常生活中最大量地表現為市民據理力爭,維護個人的合理權益。這就使得上海街頭的爭吵往往是一個複雜冗長的論理過程。
上海人在商業上非常講理性,辦事嚴謹認真,突出體現在法律意識、契約意識和商業誠信意識比較強,這是長期商業社會環境熏陶的結果,也是上海人精明精細、嚴謹務實本性的自然流露。長期的職業訓練和商業曆練,使上海人的法製觀念和契約意識較為深入人心,這也成為上海人的基本素質和自覺意識。上海人確實比較精明,又顯得比較小氣,處處斤斤計較,使得外地人感到與上海人難以合作,很可能會以小失大,認為與上海人談判成功比較困難。但是上海人比較守規矩,履約程度高,法製觀念強,與上海人簽訂的合同比較符合規範,細節考慮比較周到,執行中麻煩比較少,成功率比較高。不像北方人喝起酒來胡侃亂吹,山誓海盟,聽上去很熱情,但過後就什麼都忘了,說話不算數,約束率極差。台灣人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了,他們與上海人打交道,充分領教了上海人的商業嚴謹,他們認為上海人較北方人較少有超期、名聲等非經濟利益因素,而是以經濟利益為惟一準則,不搞講人情、套關係那套。他們重法製、重契約,在生意場上雙方都是正人君子,一切按合同辦事。在五方雜處的環境中,上海人善於隱藏真正的想法,避免表麵的磨擦,遵守法製,重契約,也貪小利,但極少以命相搏的。上海人是說得少做得多,一般說到就能做到;而北京人是說的比做的多。有人比喻,上海人的性格比較接近歐洲人,北京人的性格比較接近美國人。
上海一直是中國法製相對健全的城市。上海人比較重視遊戲規則,遵守約定俗成的規矩。這是商業社會留下來的文化遺產。上海較其他內地城市更講究規則,從政府管理的角度講,政府事事研究得比較深,考慮得比較細致,一般不那麼容易出錯漏。一個城市的發展思路總體上來說最怕出錯,一旦出錯,代價太大。上海是守法有餘,而開拓精神不足。
上海由於所處的人文環境比較特殊,他發展的速度較快,完全是個新興的移民城市,所受傳統文化影響極少,而受西方文化影響較深,所以形成的人格也與眾不同,變化也快。許多地方難以得到受傳統觀念較深的人們的理解,往往被人們說三道四,可圈可點的地方實在太多,真是一言難盡。
第五章 敢為人先的廣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