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笑道:“那你可跟好了,不遠了,不遠了!再走個幾裏地就是了。”
說罷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山路走去,不過與其說這是一條山路,倒不如說它是一條飄浮在空中的天路。這路越到了上頭越是狹窄,起初那“天路”容納十人並行亦綽綽有餘,可是不出幾裏路,已然不能容下五人。
眼看北辰島就在眼前,突然吹來一團雲氣,樵夫伸手一指:“看見前方雲氣大盛之處了麼?那裏有條路,我們管它叫‘天階’,沿著天階而上行九十九級便是北辰島了。不過說起來外頭的人到這裏往往卻步不前。而這條天階也是我族青壯十八歲時能否登島的第一個考核。”
“哦?這又是什麼緣故?”夢鴻頗感好奇。
樵夫笑道:“你到了便知。”
夢鴻越發覺得這個樵夫有些古怪,不論是從他的言談舉止亦或是為人處事。雖說夢鴻涉世不深,不過在他殘存的記憶中,樵夫都是一些粗莽的漢子。眼前這人雖說從個子上來看倒也符合,可是卻絲毫與“粗莽”二字不沾邊,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此刻那樵夫這樣說,夢鴻也不便多言,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頭,這一回到沒有去注意周圍的景致反倒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這個樵夫的身上。
又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那樵夫突然回身一拍夢鴻的肩膀笑道:“如何?怕了麼?”
夢鴻這一路眼睛似乎都沒有眨過一下,可是卻沒能瞧出任何破綻。這一會兒一邊跟著一邊在心裏暗自琢磨。冷不丁被他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啊?喬大哥你說什麼?”
“發什麼呆呢小兄弟!看!”說著眼睛朝下翻了翻。
夢鴻順著他的眼睛往下一看,當時就覺得雙腿一陣發軟,伸手一把抓住了樵夫的胳膊,長長出了一口氣。隻見自己的腳下乃是萬丈深淵,這一回比之之前可不同,腳下已然沒有一絲雲彩,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白茫,仿佛是一片冰雪世界。而自己腳下所站的山路已然隻剩下不足三尺寬,若是一步踏空當真是萬劫不複。
“這下麵……”夢鴻強行定了定神,“這下麵為何是一片白雪?”
“哈!年輕人我看你這麼聰明怎麼連這個都想不明白麼?”
“喬大哥見諒,小弟此刻……此刻頗是有些暈眩,實在,實在無暇去思考更多。還望……還望大哥如實相告!”
“哈哈哈哈!”樵夫仰天大笑起來,原本貼在大腿兩側的胳膊猛地舉起插在腰上,這一下連著夢鴻的身子都跟著一衝,夢鴻就覺得站立不穩,急忙又伸出一隻手去抓樵夫的身子。豈料那樵夫倏然一個轉身,夢鴻都沒能看清他是如何在這寬不足三尺的路麵之上與自己前後換了個位置。而他再往前一看,直嚇得魂飛魄散。
隻見此處已然到了山路的盡頭,而前頭乃是一片空曠,那北辰島就在自己的百餘步外,可這其中卻是空空如也,仿佛原本的一段山路被生生從中切斷了一般。夢鴻此時已然恐懼到了極點,那一抓的力道全然不知該如何卸下,更是被那樵夫往前一帶,拚死縮回自己伸出了一半的左腳,可身子前衝的勁道依然止不住地向前而去。一時間,夢鴻就覺得自己直直向著下頭的冰雪世界倒栽下去。
“救命!”這恐怕是夢鴻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喊出這兩個字,聲音在空中回蕩著。猛然,他覺得身背後被人穩穩的抓住,再看時,距離那段空缺已然不足一尺,鼻凹鬢角此刻熱汗直淌,口中不住地喘著粗氣。好容易才回過神,急忙向後一挺,這才站住身子,隻見身背後那樵夫鬆開了右手笑盈盈地叉手看著自己:“怎麼?為何會怕成這樣?”
夢鴻此刻已然不知道自己是驚恐是憤怒,咬著牙頗是恨恨地道:“我以兄長相待,而尊駕何故如此戲弄於我!”
樵夫並不惱怒,反倒是有些俏皮地看著夢鴻,雙手一攤:“在下何曾戲弄於你,適才我說了,這天階雖然隻有九十九級,可尋常人到此往往都是卻步不前。當年四方的才俊來到此處,十有七八便是在這裏打了退堂鼓,甚至一失足便萬劫不複。而且這也是我族青壯登島的第一道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