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說了一會兒,天色也漸漸晚了,留仙頗是有些依依不舍,可終究還是決定離去,將自己要去高祖墳前結廬而居的念頭說了一遍,石仲坤點點頭道:“好孩子,孝乃人之常情,更何況你與你高祖那特殊的情分。去吧!孩子,若是今後得閑你可以隨時來看看老夫,看看你的這個弟弟。”
留仙感激地報了抱拳,臨走之時石仲坤為他備下一駿馬與一輛牛車,車上堆滿了酒肉,知道留仙不會收石仲坤便以祭拜先人為由最終讓他不再推辭,不過駿馬他始終不願收留,隻是翻身上了牛背衝著眾人一抱拳,漸漸便被暮色籠罩了全身。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闊別已久的地方,依舊那麼荒涼。借著朦朧的月色可以看見空曠草地盡頭一個山坡之下隆著一個墳塚,突兀而又孤單地在那裏鼓著。留仙緩緩驅著牛車來到墳前,在墳頭先是立起了兩個火把,繼而背過身子打開車上酒壇的泥封滿滿斟上三碗酒。
“柳公季川之墓,”留仙念著墓碑上的六個字,心裏無限的感慨,“高祖,你的心願留仙已然替你達成了,這三碗酒是孩兒敬你的!”
說罷從牛車上取下酒碗就要往墳前放。突然他就是一愣,就看在墳前的一角孤單地插著一朵白花,殘雲散盡星月同輝,就見那花花瓣盛開,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嬌豔欲滴,隱隱有一股子暗香撲鼻而來。
留仙低頭凝視著白花,覺得是自己從來不曾見過的品種,可不知道為何總感覺上頭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暗道:“莫非這裏有人來過麼?是高祖的故人麼?”
可是不一會兒他便將這個可能性給完全否定,畢竟高祖的同齡人基本都已經入土為安。
“那又會是誰呢?”留仙想著俯下身子伸手撫摸著花莖,發覺這花並非是他人供奉在墳前,而是根植在土壤之中,心中更是覺得詫異,“看它的模樣絕非普通的凡品,究竟是何人所為呢?”
思前想後始終不得要領,其時已經將近子時,四周黑魆魆的,夜風吹過留仙不禁打了一個冷戰,急忙又點起兩個火把插在墳前。供上三碗酒後他自己也喝了幾碗,身子稍稍有了一些暖意。
“高祖啊!記得當年你去世之前再三囑咐仙兒要將你的屍骨埋在此地,並且囑咐若是有一天我當真了卻了你的心願便來這裏陪伴你幾年。”留仙說著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凝視著那六個字的墓碑,“說實話,就是要陪你老人家十年二十年孩兒都沒有二話,隻是……”
說著留仙轉頭向著四野望了望繼續道:“隻是孩兒始終不明白你老人家為何要選擇這塊荒蕪的地方。難道這裏對你老人家來說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麼?”
說著他舉起火把在墳塚的周遭閑逛了一會兒,所到之處無非荒草,並無什麼特別。無意中瞥見墳塚的一邊的野草似乎被什麼東西碾壓過,歪歪斜斜倒了一大片。由於來到此處之時天色已晚故而最一開始留仙並未察覺。此刻便將酒袋之中灌滿美酒一邊喝上幾口一邊沿著那道被碾壓出來的小徑走去。
走了幾步發覺地勢漸漸變高,原來是一個緩坡。留仙這才想起高祖的墳塚是靠在一個山坡下頭,記得山坡之上隻有一片密密層層的樹林並無其他,而他自己也從來沒有到林子裏去過。
山坡並不高,留仙健步而上隻用了一頓飯的工夫便已然站在了坡頂。舉著火把照了照,眼前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密林,想要進去一探究竟可擔心手中的火把會將林子引燃,“咕咚咕咚”又喝了幾口酒突然間覺得無比的困乏,回想著這些天的經曆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道:“歇歇吧,是該好好歇歇了!”
說著便信步沿著原路返回,一路之上他雖然多少會在腦海裏思索究竟是何物碾壓出的這條小徑,不過不一會兒他的腦袋已然有些昏沉。回到墳塚前又燃起幾團篝火圍坐一個圈,自己則靠著高祖隆起的墳包枕著胳膊沉沉睡去,夢裏依稀還能聞到那朵白花幽雅的暗香,似乎經曆了一旁火焰的炙烤變得更加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