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握著玄鐵劍踏入寒潭時,月光正盛。潭水漫過腰際的刹那,他看見倒影中的自己雙目赤紅,背後浮現北鬥七星虛影——唯獨第七星黯淡無光。
\"今日若劈不開寒潭,\"桉的聲音從岸邊傳來,\"就永遠留在這裏陪他們。\"
她指尖輕點,潭底白骨突然顫動。數百具屍骸浮出水麵,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藍鬼火。塵認出其中幾具屍體腰間的玉牌——那是二十年前參與處決他母親的長老。
\"他們...都是你殺的?\"
\"是貪狼殺的。\"桉的冰晶假肢折射月光,\"三百年前,他失控時屠盡太虛門半數弟子。這些人是來鎮壓他的祭品。\"
塵的劍尖沒入水麵,蕩開漣漪。倒影中的黑袍男子突然睜眼,與他四目相對:\"她在騙你。這些人都是因她而死...\"
\"閉嘴!\"
桉的劍氣劈開水麵,白骨紛紛碎裂。塵趁機運轉《隕星卷》心法,玄鐵劍燃起黑焰。當劍勢達到巔峰時,他看見倒影中的桉舉起匕首刺向自己後心。
\"星隕!\"
劍氣橫掃寒潭,卻在觸及桉的瞬間化作漫天星輝。潭水一分為二,露出底部刻滿符文的青銅祭台。桉的匕首停在塵後心三寸處,冰晶假肢寸寸碎裂。
\"第七星...\"她望著塵背後完整的北鬥虛影,\"終於亮了。\"
話音未落,祭台突然震動。塵感覺心口的銀桉木瘋狂生長,根係刺穿五髒六腑。劇痛中他看見三百年前的畫麵:
黑袍男子跪在同樣的祭台上,與桉容貌相同的女子手持星盤,將七枚銀桉釘刺入他心口。男子卻笑著握住她的手:\"待你頸後咒印成七瓣蓮...我必歸來...\"
幻象破碎時,塵發現自己正掐著桉的脖子。她的瞳孔已完全褪色,像兩汪清泉,頸後咒印綻放如蓮。
\"殺了我...\"桉艱難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尖凝出冰刃,\"這是...最後一步...\"
塵的左手不受控製地舉起玄鐵劍,貪狼魂的咆哮在血脈中回蕩。劍尖刺入桉心口的瞬間,她頸後的咒印突然碎裂,化作七瓣蓮花沒入塵眉心。
劇痛讓塵鬆開手,桉卻順勢將冰刃刺入自己丹田。鮮血染紅月白衣襟時,她露出解脫的微笑:\"終於...結束了...\"
潭水倒灌而下,將兩人卷入漩渦。塵在窒息中抱住桉冰冷的身體,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體內流入自己心口。當意識即將消散時,他聽見貪狼魂的歎息:
\"她騙了你...這根本不是封印...\"
塵在洞府石床上驚醒,手中攥著半截染血的衣袖。桉不知所蹤,石壁上多出一行血字:
**\"北鬥歸位時,貪狼現世日。若想救她,來天機閣。\"**
字跡未幹,顯然剛寫下不久。塵起身時發現心口的銀桉木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蓮花印記。當他運轉靈力時,北鬥七星虛影自動浮現,第七星格外明亮。
洞府外傳來鍾聲,塵推開石門時愣住了——原本荒蕪的山穀開滿銀桉花,花瓣上沾著未幹的血跡,一路延伸向天機閣方向。
他踏著花徑前行,每一步都踩碎幾片花瓣。血跡越來越新鮮,最後在一處斷崖前消失。崖邊立著塊青石碑,碑文被苔蘚覆蓋。塵拂去苔蘚時,指尖突然刺痛——
碑上刻著三百年前的詩讖:
**\"貪狼醒,桉香燼。
北鬥缺,天命盡。
七蓮開,輪回定。
血染月,情難禁。\"**
碑文下方有一行新刻的小字,字跡與石壁上相同:
**\"若你看見這行字,說明我已死在你劍下。但別難過,這是我第一百次殺死你後,終於找到的破局之法...\"**
塵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忽然明白為何桉總在月圓夜殺他,為何每次\"死亡\"後都會在洞府醒來。原來這一切都是輪回,而這一次...
他低頭看向心口的蓮花印記,七片花瓣中已有六片染上血色。最後一瓣正在緩緩變紅,仿佛在倒計時。
天機閣的鍾聲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急促的警告意味。塵握緊玄鐵劍,踏著滿地銀桉花瓣向鍾聲方向奔去。他知道,這一次的月圓夜,將決定三百年來這場輪回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