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種什麼樣的回憶能造就一個不肯輕易被催眠的男人?醫生想了很久也猜測了很久,淩少一的意誌力讓他困惑,哪怕是最厲害的催眠師都不能修改掉這個人的記憶,讓他多少有些沮喪。
他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那雙黑亮的眼睛睜開,那麼沉著冷靜。
“你好。”
“你好。”兩個人不冷不熱的打著招呼,醫生坐在沙發旁邊,問:“你想立刻想起從前?為什麼?”
淩少一看著醫生,指著自己的心說:“我不想明明站在一個人麵前,卻如同相距千裏。我和一些人明明相處多年,卻像是最陌生的朋友。”
“如果那些回憶是你早就不想要的呢?”
“無論是肮髒的還是美好的,它既然屬於我,就不應該被剝奪。”那種不可一世的堅持讓人無法語言,淩少一清醒的時候不會說這種話,但不代表心中不會這樣想。
等神誌越發的迷糊的時候,他隻隱約的發現,醫生的眼中帶著沉重的惋惜,為了他來不及多說的無奈。
這之後,淩少一仍舊是淩少一,一個徹底的活在另外一個人影子中的存在,他會像那個人一樣溫柔的笑,堅定的注視莫問的身影,會義不容辭的做任何事,哪怕是犧牲生命。
沉睡在夢的最深處的靈魂在哭泣,在流血,而表象之中的男人卻被擁抱在懷裏,享受陽光和寵愛。
山頂的別墅總是可以看到兩個人如膠似漆的樣子,但是不多久,一些可疑的人逐漸占據了這個地方的每一寸。
他們從廚子,到打掃衛生的仆人,再到侍衛……一步步的蠶室吞鯨,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包圍。
淩少一總是覺得有一雙可怕的雙眼在盯著他,帶著無法忽略的熾熱,他總會猛然間回頭看向某一個地方,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中秋的那天,爵回來了。
他看著鏡中水月般的兩個人,無力蒼白的想要一死了之。莫問坐在室外的圓桌旁邊,淩少一看著他。
“你回來了。”莫問不帶有任何感□□彩,仿佛爵的生死和他絲毫無關。
“是啊,回來了。”
“陳蘭沒為難你?”莫問遞過去一杯酒,就事論事。
“放虎歸山也好,一網打盡也好,那都是他的想法。”爵想了想,“我猜不到他的真實,就像是他絕對不會了解我。”
“沒切磋一下嗎?”這句話帶有明顯的調侃,證明莫問此刻的心情非常好,少見的好。
“我腿都快殘了,還不算較量啊。”爵白了莫問一眼,無所顧忌,反正四周沒有旁人,除了淩少一,“當然了,下次再遇上我可不會任人□□。”
“你說□□……”莫問笑笑,感覺這個詞和眼前的人很難搭配在一起。
“喂,我每天被風家的三個兄弟整治不算,還要不時受到陳蘭那家夥的騷擾,這可比□□還嚴重呢。”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一切過眼雲煙,不足以記掛太久。
爵說:“我本來以為早就知道你想要什麼,可是卻在某一刻恍然了解,我從來都沒弄懂過你。”
莫問看了看淩少一,腦海中不知道為何會回憶起醫生轉述的那句話,他甚至在一瞬間後悔,後悔讓淩少一徹底失去自我意識。
我不想明明站在一個人麵前,卻如同相距千裏。我和一些人明明相處多年,卻像是最陌生的朋友。
就像是他現在和爵,隻有一步之遙,可是心卻相差千裏。莫問知道,自己的罪不可能被原諒。
“莫老大,最近有些變化,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發現。”
“人少了,所以安靜。”
“陳蘭……可能已經有所行動了。你這樣,像是在找死。”爵不避諱的說,“我想,你心裏也確實在等待這個時刻。”
“在少一麵前,你收斂點。”莫問看著沒有靈魂隻會微笑的淩少一。
“他……怎麼這樣了?”
莫問笑而不答,對淩少一說:“去倒杯酒去,我和爵有話說。”
清冷的視線在爵的臉上掃視了一下,淩少一起身,悄無聲息的離開,沒有任何活著的跡象一樣。
看著這個背影離去,爵長著大嘴:“老大,你……”
“我不能讓他想起什麼,在我沒有死之前。”
“嗬嗬。”夠決然的選擇,一個人的心如果不夠狠就沒法做大事。
“爵,我想有件事……”莫問看了看方才淩少一消失的地方,“必須要告訴你。”
這是莫問異常正經的樣子,他有些猶豫,有些含糊,意猶未盡的想要隱瞞,卻又怕時日不躲無法說完。
爵瞧了他一眼,說:“有什麼話這麼難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