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為大俠的人(1 / 2)

時至初冬,寒風凜冽瘋狂了一夜,昨夜的第一場大雪將蒼嵐城妝塑成一片冰雪的世界。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在皚皚積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風雖然寧靜了很久,但冬季的早晨依然是令人感到幹燥寒冷。

城西一處靜謐的院落裏,積雪如同白布鋪地,難以融化。院落邊,閣樓上,一個十二歲左右的短發少年靜靜立在露天的閣樓之上,身披白色的絨毛大衣幾乎要蓋過小腿,顯得極不合身。他緘默著,怔怔的望著遠方,卻並不說話。

過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五官精致稍顯眉清目秀。小嘴呼出一口氣,遇寒的瞬間就變成了一條白霧。他仰著頭,默默閉上雙眼,感受空氣中如潺浮流水的流動,寒風微涼拂動肩上大衣的絨毛,小臉平靜無波。

風雪漸起,剛露出頭的暖陽又被濃重的烏雲吞噬,天空像是近了黃昏一般變得陰沉寂寥。

西北凜風獵獵,呼呼風聲與吱嘎雜音交彙一通,愈吹愈烈。而在不知何時,不知何處傳來一曲笛音,低沉婉轉。飄飄渺渺的笛音,使得這蒼茫的天地變得不真切,更顯幽沉寂寥。

一片雪花隨著笛音悠悠揚揚,肆意飄舞著。不知輾轉著多少輪回,最終落在了少年的鼻尖上,被凍得發紅的鼻子不應該如此敏銳才對,偏偏少年似是感覺到了一般,喃喃念道:“又下雪了”。

片刻之後,天空已經變得灰蒙蒙的,要把少年的身子隱藏在風雪之中。無數潔白花瓣一樣的雪兒翩然飛舞,天地仿佛蒼茫了不清晰了,再也看不到遠方的景色了,甚至已分不清哪兒是天,哪兒是地了。

“少爺!少爺!”迷蒙的院子裏傳來幾聲清脆的叫喚,可惜卻被風聲衝淡了。

一個十歲模樣的小侍女尋到了後院,紅紫色的棉襖包裹著她那瘦弱身軀。大雪將起卻找不見少爺,大聲的呼喊被凜風吹散,她顯得有些焦急了。卻一直沒瞧見閣樓頂上的少爺。

少年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淺淺微笑,似乎沒有聽到叫喚聲,或是聽到了不理會罷了。

他望著漫天風雪,白色絨毛大衣緩緩脫落在地,隻剩裏麵一件薄薄的黑色長衫。他低頭往下俯望院子,小侍女尋不到少爺便要轉身離去了。從閣樓頂上到院子裏很高,足足有三丈多。少年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隻見他麵露遲疑,喃喃自語:“這...會不會太高了些”。

隨後他又把僅剩的那條黑色長衫脫下,扔在一邊。裸露出結實的上身,奇異的是他胸口有著一塊黑色印記,差不多掌心這麼大,大約是胎記一類的東西吧。

少年沿著閣樓護欄往下望,確定了地方後,用雙腳把地上積雪掃開一條小道。然後後退幾步,做出了起跑的動作。

你猜的不錯,這個少年的確是想跳樓了。

少年似乎有些猶豫不決,鬆下起跑的姿勢,用抹了一下地上的積雪,拍了拍自己的小臉,自我打氣道:“沒問題的,不就是三丈嘛,我可是要成為大俠的人啊”。

於是又擺出起跑的姿勢,深呼吸幾下。在心中把步驟默默設計了一遍:先是箭步衝出,七步之後右腳踏上護欄,一步躍出,感受騰飛的感覺。隨後兩腿微曲,緩衝落地。達成!

光是這麼設想一番,少年臉上已是笑意濃厚了幾分。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稍稍調整呼吸後,他便是箭步衝出。正好七步不多不少,就在他右腳即將踏在護欄上時。

“少爺!別!!!”小侍女突然出現在閣樓門邊,正好目睹這驚人的一幕,嚇得一聲驚叫。

不得不說他的計算是極合理的,不巧的事總是很不巧,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句名言的確不是蓋的,此時它就很喜感地應驗了。

正將踏出最後一腳的少年被身後的大聲叫喊嚇得一顫,重心不穩,竟然使得腳底歪了幾分。

一刹那,小侍女在灰蒙中失去了少爺的身影,尖叫伴隨巨響不分前後了。

這下把小侍女嚇得花容失色,臉色猛地蒼白幾分。

待到小侍女慌忙趕到院子裏,發現自家少爺果然是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趴在雪地中。為什麼是果然呢?按照小侍女的說法就是果不其然吧。

小侍女頓時慌了手腳,跑去欲扶起少爺,嘴裏叫喊著:“少爺!少爺!你沒事吧?”。說著,竟直接把少年身體一把掀起。

少年痛苦地悶哼了一聲,似乎像是要說點什麼,但卻說不出來,嘴裏隻是發出呃呃的呻吟聲。小侍女見狀,以為少爺說話要交代,就把耳朵貼近他嘴邊,帶著泣音道:“少爺你說什麼話要交代就說吧,我一定會轉告老爺的”。

聽到這話,少年憤然抬起左手,捉住小侍女的袖子,開口便是汩汩冒出殷紅鮮血。於是他又神色黯淡了下來,終於鬆開了手,閉上眼睛後,流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