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9章 黃金(2)(1 / 2)

落娘心疼愛子,顧不得手上沒有兵刃,直接動手攻向拿刀指著兒子的人。一時十幾個男人同時出手與落娘鬥在一處。

落娘劈手奪過一把刀,先砍斷了綁住裴雲的繩子:“快跑!”轉身擋住一輪攻擊。裴雲嚇得腿軟,踉踉蹌蹌地往外跑,還沒到門口就被章銓護抓住:“小崽子往哪去?剛才不還說要跟我學吹口哨嗎?”

“你放開我!放開我!”裴雲盡力踢打,終究敵不過習武的男人。

章銓護拎著裴雲高喊:“白盛落住手,否則我就殺了你兒子!”

落娘忖度他沒得到黃金符不敢冒然動手殺人,手下就沒停。隻聽裴雲一聲淒厲的慘叫,落娘心驚回頭,一刹那的功夫被幾個男人擒住。

刀背在裴雲的脖子劃過,痕跡都沒留下。

男人們拿出準備好的繩子把落娘也捆了個嚴實。見兒子沒受一點傷,她又喜又怒。喜的是孩子還安好,怒的是沒想到身為男孩,竟如此不禁嚇,動輒大喊大叫。

章銓護把裴雲扔給別人看管,危險地眯起眼:“白盛落,我不是來這兒陪你們一家三口玩樂的。問你最後一次,若還不肯說,今日就是你們一家去見聞人千絕的日子。”

他揮揮手,著人上前把裴遠歌口裏的抹布拿掉。“裴書生,好好規勸你妻子。你也不想就這麼過完一生吧?”

落娘看著裴書生,試圖說點什麼:“我……”

裴書生笑笑,溫言道:“回頭你可以多做點燒肉,我這麼窮,第一次見你妹妹隻能帶的起這樣的見麵禮了。”

淚水從眼裏滾落,眼眶還是熱的,落娘回頭對章銓護厲聲道:“我不知道。”

章銓護氣急反笑:“好!好個伉儷情深啊!那我就做次善人成全你們!”親自拿刀走過去,正要劈下,隻聽裴雲大喊:“不許你殺我爹娘!”

四、

就這麼不明不白地上路了。

師父交待好家裏的事宜,隻帶我一人出行。我從未聽師父提起他的哪位親人,也從沒有過掃墓的習慣,去掃的是誰的墓,又為何偏偏帶上我獨自來。一肚子的疑問我沒有開口尋求答案。從來我都是一個沉默的徒弟,跟隨師父的腳步,學習師父的習慣,總希冀有一天,可以成為他那個樣子。

師父極少說話,我也極少,旅途變得有點沉悶,更多的時間我們都在注意沿路的風景。行程是向南的,越走越濕潤,天氣也逐漸變熱。

師父功力深厚,灰塵不沾身,青玉色的袍子許久不換仍是嶄新的。我則須在有水的時候抓住機遇洗衣。租馬也好,走路也好,剛開始的幾日風沙大,總是弄得狼狽不堪。半個月左右,我們趕到了一處山腰,極隱蔽的一個背風麵有三處荒墳。墓碑被藤類植物覆蓋。

此時已經是江南的三月末,荒墳上的草長得青蔥翠綠,零星的野花點綴其間。天陰得像能滴出水來,師父點著幾個火折子扔在荒墳上,濕氣挾裹著濃煙呼啦啦地湧出一大片。我縱然躲著煙氣,還是被嗆得鼻涕眼淚直流。看著大股的黑煙衝上天去,簡直要跟陰鬱的天空連成一片。而師父就站在那三座荒墳前,一動不動,仿若雕像般。

折騰了小半日,野草才被燒得差不多。天也終於忍不住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空氣變得潮濕陰冷。我凍得瑟瑟發抖踩滅那些餘燼,過去站在師父的身邊。

“清明,今兒是什麼日子?”師父驀地開口。

連日的趕路疲憊不堪,我早已忘記計算日子。仔細算了算才回答:“師父,今天是清明節。”

“日子正好。”師父不溫不火地說:“清明,去給這兩座墳跪下磕頭。”

綿密的雨絲下得緊了些,滴進眼裏,糊了眼前的景物。我看不清墓碑上的字,還是遵照師父的囑咐去給左邊兩座墳跪下,分別磕了三個頭。

抬頭用沒沾泥的手背抹去眼裏的水,方看清兩塊墓碑上分別刻的是“何徐氏落娘之墓”和“裴遠歌之墓”。一時如鯁在喉。

這段記憶我從不願記起,也不願詢問這兩座墓的方位。從那天早上醒來,有個人跟我說“從今以後你叫清明”開始,我一直試圖披著“清明”的外衣活下去,試圖用這十年去忘記那雙怒睜的杏眼,忘記每個“昨晚”做的噩夢。

師父拍拍我肩,遞給我一個水袋。我接過灌了一大口,裏麵是黃酒,帶點藥味可以驅除寒氣。師父回到最右邊的墳前,拂去上麵的草灰,站著看了一小會兒,然後坐在地上閉目靜思。我走過去看了一眼,墓碑上刻的是:“聞人三小姐千絕之墓”。下麵的立碑人是“夙夜”。

聞人千絕,在記憶中不能忘掉的名諱之一,是娘的結拜妹妹。夙夜則是我的師父。

我忽然發現自己從來不了解師父的過往,在我印象中好像他一出生就是這樣仙風道骨的樣子,白玉雕成的,可望而不可及。師父仍然很年輕,而立之年剛過一半,再年輕的人也是有“過去”的,可是在我之前關於師父的事情我竟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