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緒東終於感到了命運的殘酷,他的心被易寧的死扯入了無底的深淵,估計此生再難逃脫出來。隻要一想到自己再也見不到一個活生生的她,想到描述中的她的淒慘以及想象中的她的絕望與決絕,心便抽搐不止,於是哭得更狠,將母親摟得更緊。
“兒啊,你要堅強一點。”胡國建蒼涼地說,“我和你媽熬不熬得住這次打擊兩說,你可千萬千萬要挺住,你媽將來還要靠你呢!……”說畢老淚縱橫。
“我知道的,爸。”他使勁地點點頭。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淒厲的哭聲,一抬頭原來是劉淇雅,胡緒東鬆開王慶梅,迎上前去。劉淇雅一眼便看到了胡緒東,一把甩開杜啟攙著的手,衝到他麵前不由分說揚手給了他一耳光,吼道:“你個王八蛋,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你要好好對待她的。……你賠我的寧寧!……你賠我的寧寧!……”
在場的人都呆了,胡緒東木然地站著,任她抓著自己的衣領倒在胸前痛哭失聲。
“對不起,緒東,沒打疼你吧?”杜啟一路和兩邊的親戚不停地點頭招呼著跑過來問他。
胡緒東搖了搖頭。
“那……寧寧呢?”四處張望了一下的杜啟又輕聲問。
“在殯儀館。他們還在協商,等協商完了我們馬上過去的。”
“哦。……那劉波他們呢?”
“他們先過去安排了。”
“那雅雅,我們也先過去吧。”杜啟扶著劉淇雅說。
自覺衝動了點的劉淇雅鬆開手,悲涼地說:“為什麼啊?好好的一條命就這麼沒了……”說著無力頭靠在丈夫的肩頭,作為唯一知道內情的人她離開時並沒有理睬易家任何人。
插曲過後,這裏又變得稍稍安靜。這時,胡緒東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翻開一看居然是一條轉帳提醒的短信。有人剛往他的賬號中轉入了十萬元錢。
胡緒東與人經濟方麵的帳麵往來並不多,隻有極少人知道他的卡號,這在這些人當中,現在一下子能拿出十萬元錢的他立馬想到隻能是舒顏。看來她已經聽聞到了這件不幸的事,她在第一時間沒有袖手旁觀,想盡力幫幫自己。
胡緒東心裏酸澀不已,顯然這筆錢對他來說是及時雨,但他實在不想動用,過不了自尊心這一關。至於眼下經濟上的困難,他等一會兒可以暫時先找同學朋友湊一湊來解決。
門衛室裏的爭論還沒有停歇,胡緒東的叔叔這時跑過來小聲對他們三個人說:“現在他們的意見是,兩個孩子財產的事就不提了,但我們胡家必須要給他們易家補償費。”
“他們要多少?”胡國建問。
“哼,他們張口就要十萬。”
“十萬?”胡國建倒吸了一口涼氣,緊張地望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王慶梅,她像沒有聽見似的,口中喃喃自語,聲音又小又含糊,不知道在咕噥些什麼。
“那結婚時我們送去的那些禮錢呢?”他緊接著問。
“我們提了,但他們一口咬定是過去的事,跟現在沒有關係。”
一直沒有插話的胡緒東冷笑了一聲,輕蔑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易家三口人。
“哎,”胡國建歎了一口氣說,“已經這樣了,往開了想吧。好歹他們家丟了一條命,能好說好散就行了。”
“我明白了,哥。”
他剛轉身回門衛室,胡緒東的手機就響了,一看是舒顏的號碼,接通後她說她正在門口。
胡緒東走出小區,果然看見路邊停著一輛車,車旁站著的是前嶽母李喜蓮。在他走過去的時候,從駕駛室出來一個跟自己差不年紀的清瘦小夥子,由車前繞上人行道後向他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料來是舒顏現在的丈夫周偉棟了。
“兒啊,這是怎麼回事?……這怎麼得了呢?”看著他正在流眼淚,李喜蓮伸手替他抹過心疼地說。
“媽,您把孩子接過去,讓緒東進來,我跟他說說話。”後車門開著,坐在後排上的舒顏對李喜蓮說。
李喜蓮從她手中接著嬰兒然後走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