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莫雷爾一家(2)(1 / 2)

“噢,正如那天夏多·雷諾所告訴您的,這一切隻是一部家庭曆史,”馬克西米利安說道,“像您這樣名利雙收、飽經滄桑的人,對於這種瑣碎的事情是不會有多大興趣的,但我們的確有過極悲慘的遭遇。”

“像上帝對待所有那些受苦的人們一樣,他曾把香油注入了你們的傷口嗎?”基督山問道。

“是的,伯爵先生,”尤莉答道,“我們實在可以說是這樣的,因為他對待我們就像對待他的選民一樣,他派了一位天使來關照我們。”

伯爵的兩頰變成了深紅色,他咳嗽了一聲,並用手帕掩住了嘴。

“那些天生有錢,事事都能如願的人,”埃馬紐埃爾說道,“是不知道人生真正的幸福是什麼的,正如隻有那些曾抱住幾塊脆弱的木板,在狂風暴雨的海洋裏顛簸過來的人,才能體會到一個晴朗的天空是多麼的可貴一樣。”

基督山站起身,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為隻要一聽到他那顫抖的聲音,誰都會發現他過分的不安和激動。他開始在客廳裏踱起步來。

“我們這不像樣子的布置讓您見笑啦,伯爵先生。”馬克西米利安看著他的目光說。

“不,不,”基督山回答說,他的臉色很蒼白,一隻手按在他狂跳不已的心口上,另一隻手則指著一隻玻璃罩,玻璃罩下麵有一隻絲質的錢袋躺在一塊黑天鵝絨的墊子上。“我正在想,這隻錢袋是做什麼用的,它的一端像是綁著一張小紙片,而另一端卻有一顆大鑽石。”

“伯爵先生,”馬克西米利安帶著一種莊嚴的神情說道,“這是我們最寶貴的傳家之寶。”

“這顆鑽石倒非常漂亮。”伯爵答道。

“噢,曾有人估價它值十萬法郎,我哥哥並不是指它的價值,他的意思是說這隻錢袋所包含的東西都是我剛才所說的那位天使的紀念品。”

“這我可就不懂了,但我並不一定要求解釋,夫人,”基督山鞠躬答道,“原諒我,我並不是存心要做出失禮的舉動的。”

“失禮!噢,我們很高興您能給我們這樣一個機會來詳述這件事情。要是我們想隱諱這隻錢袋所代表的那件義舉,我們就不會把它這樣談出來啦。噢,我們很願意到處逢人就講!這樣或許可以感動我們那位無名的恩人,使他早日露麵出來見見我們。”

“啊,真的!”基督山用一種壓低了的聲音說道。

“先生,”馬克西米利安掀起水晶球罩,虔誠地吻了一下那隻絲質錢袋,“這隻錢袋曾被一個人的手觸摸過,是他拯救了家父於死亡,拯救了我們一家於破產,拯救了我們的名譽於恥辱。多虧那個人的仁慈,我們這些注定要在痛苦與淚水中煎熬的可憐孩子,能夠在今天聽到人們為我們的幸福讚歎。這封信,”馬克西米利安一邊說著,一麵從錢袋裏抽出一封信來交給了伯爵,“這封信就是他在我父親決心自殺的那天寫來的。這顆鑽石是那位慷慨的無名恩人送給我妹妹做陪嫁的。”

基督山打開信,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幸福感看了一下。讀者都知道,這就是署名水手辛巴德的那個人寫給尤莉的那封信。

“您說是一個無名恩人,難道你們並不認識那個幫你們忙的人嗎?”

“是呀,我們從沒有和他握一下手的運氣,”馬克西米利安又說道。“我們曾懇求上帝賜給我們這個機會,直到如今還是枉然,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很神秘,我們始終無法弄明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隻魔術師般有力的手在操縱著似的。”

“噢,”尤莉大聲說道,“我倒是還沒有完全絕望,也許總有那麼一天我會吻到那隻手的,就像我現在吻這隻他所觸過的錢袋一樣。四年以前,佩納隆在的裏雅斯特,佩納隆,伯爵先生,就是您剛才在花園裏見到的那個老水手,他在當園丁以前,本來是一個舵手的。當佩納隆還在的裏雅斯特的時候,他在碼頭上看到一個英國人正要上一艘遊船,而他認出他就在一八二九年六月五日來拜訪過我父親,九月五日又寫這封信給我的那個人,他相信自己沒認錯,但他當時不敢上去跟他講話。”

“一個英國人!”基督山說道,他看到尤莉很注意地望著他,就愈來愈感到不安了。“您說是一個英國人嗎?”

“是的,”馬克西米利安答道,“是一個英國人,他自稱是羅馬湯姆生-弗倫奇銀行的首席代表。所以那天您在莫爾塞夫先生家裏說您和湯姆生-弗倫奇銀行有業務往來,我就吃了一驚。我已經告訴過您,那是一八二九年的事。看在上帝的麵上,請告訴我,您認識這個英國人嗎?”

“可您不是也告訴過我,說湯姆生-弗倫奇銀行老是否認曾幫過你們這個忙嗎?”

“是的。”

“那麼,說不定這個英國人曾受過令尊的恩惠,他沒有忘記,所以采取這種方法來報恩,這不是很可能的嗎?”

“像這類事情,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甚至是一個奇跡也說不定。”

“他叫什麼名字?”基督山問道。

“他並沒說出第二個名字,”尤莉熱切地望著伯爵答道,“就隻是這封信尾上的——‘水手辛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