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維爾福家族墓室(1)(1 / 2)

兩天以後的上午,將近十點鍾,黑壓壓的一群人聚集在維爾福先生的家門口,一列長長的送葬車和私人專用馬車沿著從聖奧諾雷區一直伸展到佩皮尼埃爾街。

在這許多馬車中間,有一輛造型奇特,看上去像是長途跋涉而來的,這是一輛帶篷的黑色馬車,為最先加入送葬行列的馬車之一。

人們互相詢問,打聽到的結果真是異乎尋常的巧合。這輛大車裏裝載的原本是聖·梅朗侯爵先生的遺體,這樣,為一個人送喪而來的賓客們,就為兩個人送葬了。

送葬的人很多。聖·梅朗侯爵是國王路易十八和查理十世查理十世(1757—1836):路易十六和路易十八之弟。1824年路易十八死後即位,1830年“七月革命”中被推翻。兩位國王最忠實的大臣之一,他的朋友很多;這些,再加上應維爾福的社會聲望而來的一批人,就成了很大的一群。

維爾福派人通知當局,於是兩列殯車獲準同時出發。一輛裝飾得同樣豪華的柩車駛到了維爾福先生的家門口。他的遺體從大車上抬到了這輛柩車裏。

維爾福先生早就在拉雪茲神父墓地選好了家墓,準備安葬他的家屬,這兩具遺體就葬在那兒。

可憐的蕾妮早已等在那兒,十年的分別以後,現在她又可以和她的父母相聚在一起了。

巴黎人永遠是好奇的,送葬的場麵永遠使他們激動不已,他們沉浸在一種具有宗教意味的沉默中,目送著壯觀的送殯行列經過,護送兩位以體現傳統精神,以主張貿易安全的立場和對原則執著的獻身精神著稱的老貴族走向他們最後的歸宿。

在一輛喪車裏,波尚、阿爾貝和夏多·雷諾在談論侯爵夫人的猝死。

“去年我還在馬賽見過聖·梅朗夫人,”夏多·雷諾說,“我還以為她可以活到一百歲呢,因為她身體極好,頭腦很活躍,身子骨也很棒,她有多大年齡了?”

“弗朗茲告訴我,”阿爾貝答道,“她有七十歲了。她不是死於年老衰弱而是愁死的,侯爵的死使得她非常悲痛,自從侯爵死後,她的理智似乎始終沒有完全恢複過。”

“但她是生什麼病死的呢?”波尚問道。

“據說是腦充血,也許是中風,那兩種病症差不多的,是不是?”

“差不多。”

“中風是不大可能,”波尚說,“我曾見過聖·梅朗夫人一兩次,身材很矮很瘦,是一個神經質而不是多血質的人。像聖·梅朗夫人這樣的體質,不可能因悲哀過度而中風的。”

“總而言之,”阿爾貝說,“不論殺死她的是疾病還是醫生,維爾福先生,說得確切些,我們的朋友弗朗茲,是要繼承一筆很可觀的遺產,我相信他因此每年可以增加八萬裏弗爾的收入。”

“等到那個老雅各賓黨徒諾瓦蒂埃去世的時候,他的財產還可以再加一倍。”

“諾瓦蒂埃是位頑強的老爺爺,”波尚說,“一個意誌堅強的人。我想,他一定和死神打過賭,他要把他的後代全送走的。就像九三年那位老國民公會議員,在一八一四年1814年3月底,反法同盟聯軍進入巴黎,拿破侖於四月退位,被流放到厄爾巴島。後來,拿破侖於1815年3月重返巴黎,建立百日王朝。對拿破侖說:‘您在變得衰弱,那是因為您的帝國是一支長得太快、後勁不足的嫩莖;請把共和國作為您的支柱,讓咱們重整旗鼓以後再上戰場吧,我敢擔保您會有五十萬軍隊,會再有一次馬倫戈的大捷和另一個奧斯特裏茨戰役。理念是不會滅亡的,陛下,它有時會沉睡,但一旦醒來就會比睡著以前更加強有力。’”

“在他看來,”阿爾貝說,“人就是觀念。僅有一件事情我想不通,就是弗朗茲·埃皮奈怎麼能守著一位不能和他的妻子分離的太嶽父?日子可怎麼過?但弗朗茲在哪兒?”

“他跟維爾福先生一起坐在第一輛馬車裏呢,維爾福先生已經把他當做家庭的一員了。”

在所有的車子裏,人們的談話幾乎都是一樣的。這兩個人死得這樣突然,而且這樣迅速地接連到來,所以每一個人都很奇怪,但誰都沒有懷疑過什麼,阿夫裏尼先生在黑夜裏告訴維爾福先生的那種可怕的秘密,更沒有人想過,大約一小時他們到達了墳場。天氣溫和而晦暗,很適宜於舉行葬禮。

在那一群向家墓擁過去的人堆裏,夏多·雷諾認出了莫雷爾,他是獨自乘著一輛輕便馬車來的。他的臉色很蒼白,正在無言地沿著那條兩旁水鬆夾持的小徑走著,“您在這兒!”夏多·雷諾挽住那青年上尉的胳膊說。“您是維爾福的朋友嗎?我怎麼從來沒有在他的家裏碰到過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