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去比利時(1 / 3)

那隊憲兵出其不意的出現,以及隨後的真相大白,在唐格拉爾先生的客廳裏引起了一場混亂,那情景就像是賓客群中發現了瘟疫或者流行性霍亂一般:在幾分鍾之內,每扇門,每道樓梯,每個出口,都擠滿了退出去,或者說逃出去的人群,不一會兒,整座寬敞的宅邸就變得空蕩蕩了;這是因為在這種遇到重大災禍的情形下,廉價的安慰徒然隻能使最好的朋友也變得令人膩煩,所以客人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在那位銀行家的大廈裏,隻留下了在關得緊緊的書房裏與軍官談話的唐格拉爾,躲在她那間我們已經熟悉的臥室裏被嚇壞了的唐格拉爾夫人,以及那帶著傲慢的神態和鄙視的麵孔,隨同她永遠都陪伴的同伴羅茜·亞密萊小姐退回到她房間裏去的歐仁妮。

至於那些多得數不清的仆人們那天晚上比往常特別多(因為臨時加了一部分從巴黎咖啡館借來的廚師和侍者),他們成群結隊地聚集在大廳裏、廚房裏或他們自己的房間裏,他們自以為受了很大侮辱,把一腔怒氣都發泄在他們的主人身上,再也不去想到他們的義務和地位,他們的工作自然也已經是不再需要的了。

在形形色色的出於各自不同的利害關係而情緒起伏波動的人們中間,隻有兩個人是值得我們注意的:那就是歐仁妮·唐格拉爾小姐和羅茜·亞密萊小姐。

我們前麵說過,這位年輕的未婚妻帶著傲慢的神態、鄙視的眼光以及像一位發怒的女皇的那種表情,後麵跟著那位比她自己更蒼白和更激動的同伴。

到了她的房間裏以後,歐仁妮閂上房門,而羅茜則坐在一張椅子上。

“啊,多可怕的一件事!”那青年音樂家說,“誰會去懷疑?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先生竟是一個凶手……一個監獄裏逃出來的苦役犯……一個囚徒!”

歐仁妮撇了一下嘴唇,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

“看來,我是命中注定了的,”她說,“我逃過了莫爾塞夫而卻落在卡瓦爾康蒂的手裏。”

“噢,別把那兩個人混為一談,歐仁妮。”

“住嘴!那兩個人都是無恥的,我很高興我現在能夠認清他們的真麵目。”

“我們怎麼辦呢?”羅茜問。

“我們怎麼辦?”

“是呀。”

“咦,還是我們三天以前就準備好的辦法:走。”

“這麼說,即使不結婚您還是要走?”

“聽著,羅茜!我恨透了上流社會的這種生活,循規蹈矩,不得越雷池一步,簡直像我們的五線譜。我一直希望的,渴求的,就是過一個藝術家的生活,一種自由獨立的生活,隻靠自己而不受製於他人;還留在這兒幹什麼呢?讓他們一個月之後在偷偷地把我嫁人?嫁給誰?也許嫁給德布雷先生,因為有一段時間曾經提起過。不,羅茜,不!今晚這個意外將成為我的口實,我過去沒有想到過,也沒有要去過,上帝給我送來了,真是雪中送炭啊!”

“您是多麼的堅強和勇敢呀!”那柔弱白皮膚的女郎對她的同伴說。

“您難道還不了解我嗎?來,羅茜,讓我們來談談我們自己的事情吧。租馬車的事……”

“幸虧三天前就訂好了。”

“您可曾說好我們上車的地點嗎?”

“說過了。”

“我們的護照呢?”

“在這兒!”

於是,歐仁妮帶著她往常那種自信的態度,打開一張紙念道:

萊翁·亞密萊先生,二十歲;藝術家;黑發黑眼;旅伴為其胞妹一人。

“太妙了!這張護照您是怎麼搞到的?”

“我去請基督山先生寫信給羅馬和那不勒斯劇院的經理時,曾向他提起我覺得一個女人出門旅行很不方便;他完全理解我的這種擔心,表示可以為我設法弄一張男人的護照;兩天過後,我就收到了這張護照,我在上麵加了幾個字:旅伴為其胞妹。”

“好,”歐仁妮高興地說,“那麼我們隻要收拾好行李就行了。我們取消在結婚之夜起程的計劃,改在訂婚之夜起程,——其差別隻是如此而已。”

“您想清楚呀,歐仁妮!”

“噢,我什麼都想過了!我已聽厭了月終的報表以及西班牙公債和海地公債的起落。而代替那一些的,羅茜,——您懂嗎?——卻是清新空氣,自由,婉轉的鳥聲,倫巴第的平原,威尼斯的運河,羅馬的宮殿,那不勒斯的海灣。我們還有多少錢,羅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