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的長江之險,就險在暗礁林立的三峽,在三峽中行舟運貨的船家,每天的日子就在刀尖上混。
牛老疤今年40歲,從他的額頭到嘴角,有一個巨大的刀疤,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蜈蚣,趴在了他圓乎乎的肉餅子臉上。牛老疤幹的就是危險的船運行當。
其實在長江上,船運行還不算最危險的,比船行還要危險的職業就是江中采珠,在水流湍急的江底礁石上,生有一種江蚌,這種江蚌產的蚌珠色澤橙黃,雖然不能當飾品,可是卻極具美容和滋補的藥效。
長江水底不乏大量的鱉魚,它們死後,江蚌一旦飽食了老鱉巨魚的鮮血後,蚌體內就會形成珍貴血蛤珠,這種血蛤珠可以起死回生,藥效神奇,一顆血蛤珠價值黃金百兩,令很多采珠人趨之若鶩。,牛老疤手下的20多名水手控著木船,順著江水、飛駛而下。這一段水路名叫棺材峽,水底有九九八十一處暗礁,因為峽險流急而得名。牛老疤正指揮水手們將木船撐離暗礁,他忽聽身邊撐篙的水手一聲驚叫道:“不好,水漂子!”
牛老疤低頭一看,就見奔騰的江水中,有一個人抱著根木頭在江浪中時隱時現。牛老疤急忙抄起身邊的一根纜繩,他抖手一揮,那根纜繩就好像靈蛇一樣,直向落水人的身上纏卷而去。
牛老疤這手甩纜的功夫絕非一般,繩頭準確地纏住了落水之人,等牛老疤兩手用力,將江中的水漂子拉上大船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水漂子就是一個采珠人,他的名字叫做阮小二。
阮小二別看是個采珠人,可是卻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阮小二緩過一口氣,他全身濕淋淋地跪倒在船頭,非要叫牛老疤收留他不可。牛老疤點了點頭說道:“行船采珠都是一樣的危險,既然你想留在船上,那就先從水手幹起吧!”
阮小二自小就在長江邊上長大,因為采珠,他練就了一身的好水性。做個水手,自然勝任。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牛老疤這天從白帝城出船,阮小二卻帶來了一名病歪歪的女子來到了船上,這名女子就是阮小二的媳婦柳紅,柳紅身體不好,他這是想帶柳紅到下遊的舊關治病去。
木船行了一天一宿,首先停在了青淩渡,牛老疤剛把木船停到渡口,還沒等卸下貨物,就聽“呼啦”一聲,船旁就圍上了一群難民宋金兩國交戰,金兵已經攻占了蒲州,三天前,鎮守婁山關的宋朝總兵邱鼐和金兵大帥紮罕一場惡戰,兩方麵的主帥一起受傷,青淩渡旁的青淩府必將成為下一個戰場。老百姓們奔走逃亡,唯恐成為金兵的刀下之鬼!
這可是發財的好時機啊。牛老疤嘿嘿一笑,對難民們說道:“想要上船逃難可以,一位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都能買來一艘小船了,最後隻有兩個人乖乖地掏出銀子上了木船,這兩個人一個是聶半城,一個是銅成鐵。
聶半城是蒲州有名的大商人,此次金兵攻陷了蒲州,聶半城用馬車載著一個沉甸甸的大木箱子,獨自一個人逃了出來。銅成鐵是個鏢師,他保鏢來到了蒲州,已經賺了一大筆銀子,隻要能離開青淩渡,他怎麼會在乎這點小錢。
兩個人上了船,聶半城那隻大木箱子已經被水手們抬到了底艙內。木船啟碇楊帆,順著江水,直向下遊而去。船行半夜,木船上的許多乘客都已經睡著了,牛老疤身穿黑衣,手持蠟燭,他鬼魅般地來到了船艙中,他用手推醒聶半城,然後對著驚詫的聶半城低聲說道:“底艙漏水,你那隻木箱子已經被江水浸了!”
那隻木箱子裏可是聶半城的全部家當,裏麵不僅有金銀細軟,還有一遝不能見水的銀票。
牛老疤打開了底艙的艙門,聶半城急忙彎身跳了進去,借著牛老疤手中那截蠟燭的光亮,艙底果然有一巴掌高的江水,聶半城那隻木箱子,就泡在了水裏。
聶半城急忙掏出了鑰匙,打開了上麵的銅鎖,箱子蓋被掀開後,露出了裏麵的奇珍異寶,寶貝在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發光。
牛老疤兩隻狼眼中貪光大熾,他悄悄地摸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匕首劃過底艙內潮濕的空氣,“嗖”地向聶半城的後心刺去。
聶半城身軀肥胖,可是他卻滑若遊魚,人陀螺般“滴溜溜”一轉,已經閃過了牛老疤的匕首。然後他俯身在箱內的寶貝中一摸,竟然取出了一把黑幽幽的鐵尺來。
牛老疤驚詫地叫道:“你,你是誰?”
聶半城冷笑道:“青淩府捕頭,笑麵彌勒聶前!”青淩府的府台衙門已經接到不下十幾個苦主的報案,苦主們都異口同聲地說--他們的親人在乘坐三峽的江船後,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地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