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日光明媚的日子,世幻的沉暗的心情歡快了些許。或許當一個人於世辭別,於一切煩惱訣別時,心中便自然而然地空靈了。
是啊,什麼都與他無關了,他現在可以如普通人一樣安安靜靜地度過這一生了。他可算是完成了家族賦予他的任務,為家族利益戰鬥到了最後。而現在他無法再戰鬥了,便也可解脫了。
可是本性難移的世幻,怎麼會有著如此成熟滄桑的感慨?其實他不過是轉念一想,假若皇甫鼎天將克製他的法子在更為關鍵的時刻使了出來,恐怕他的下場比現在更為不堪。現下起碼尚未定局,他也尚未被定格,還是有機會的。
世幻此時正目光壞壞地盯著眼前佯裝冷漠的憂離,每當他本性顯露時,他的眼神便是如此。每一個和他相處過的女子一見他這眼神,就知道他要使壞了。不過憂離可完全不怕他作祟,一個全身癱瘓的小子起得壞心再大又能拿她如何?
“張嘴,臭小子!”憂離沒好氣地說著,用自製的調羹盛著碎肉花放到世幻嘴邊。這些天她可痛快了,天天給這小子壞臉色,一方麵為了與欣幻的約定,另一方麵是源於她自己的小小私心,她要報複他。
“小氣鬼,我已經向你認錯了,你臉還是那麼冰?”世幻嚼著碎肉吐字不甚清晰地說,“我都說那天我神誌不清,所以語氣重了一點。”
“你不用道歉,你沒錯,是我錯了。”憂離依舊那副冷冷地表情,“是我說話不作數,我不應該再管你。”
世幻佯裝可憐道:“你看在我全身癱瘓的份上,別跟我一般見識了。”
憂離聽罷上下打量,檢視著世幻的身體,惑道:“怎麼那麼奇怪,就算你被雷劈得隻剩下神格了,現在也早已恢複完畢了啊?你是不是故意裝成這樣,故意要我服侍你?”
世幻臉色一變,斜睨著她道:“葉憂離你太小看我了,我需要裝殘廢來博你同情嗎?你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無論我殘沒殘你都得如此服侍我。”
他嘴上說得嚴厲,憂離聽了心裏卻甚覺歡喜,但嘴上仍舊不依,冷然道:“你別自作多情了,我早變心了。”不待世幻接口,伸過調羹去又道:“張嘴,臭小子。”
世幻吃了一口,含糊道:“你別反複無常了,我早就知道你跟欣幻一定有什麼約定,故意來刺激我。”
“沒什麼約定,是我自己討厭你了,花心大蘿卜!”憂離嗔道。世幻默然良久。
“那小手帕呢?”世幻趁憂離遞過調羹來時,冷不丁地問。憂離一怔,眼眶不爭氣地紅了,她趕緊轉身去整理情緒,許久後才回過頭來,裝作莫不在意地道:“什麼手帕?我早扔了,我不用手帕的,精靈族最愛趕緊了,拿手帕來幹什麼,手帕……”她神色奇怪地兀自言語不休。
世幻見狀有異,忙截斷她的話頭道:“葉憂離,你沒事兒吧?”憂離抿嘴停口,眼眶紅潤,目光盈盈地盯著他,嗔道:“手帕沒了,被你喊的雷劈到渣灰都不剩了!”憂離忿忿地用粉拳砸著世幻的胸膛,口中叫著:“都怪你,都怪你,你沒事兒做幹嘛去找死,你找死幹嘛要讓我看見,都怪你……”
“嘻嘻……”世幻得意歡笑,道:“葉憂離,你怎麼逃得出我的手心?我隻不過用一個假的手帕,就哄你表露真情了。”憂離聞言大喜,忙問:“真的?那真的手帕呢?在哪裏,你快拿出來!”
她搖晃著世幻的身子不住地叫他拿出來,接著猛地想到他當時的狀況逼自己還要慘烈,哪裏還能保護它?她又恢複怒容,責道:“韓世幻,你這騙子,你又騙我?”
世幻笑道:“葉憂離,我哪裏騙你了?我還你的小手帕的確是假的嘛。”
憂離仍然冷言相向,道:“是假的還是真的有什麼區別,真的在你那裏又能比在我這裏好嗎?還不是一樣變成煙灰了!”
世幻道:“問題是,真的並不在我這邊。”
憂離聞言語氣更冷地說:“哼哼,我寧願真的在你那裏被弄做灰碳,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對我,把我可視為生命那般重要的東西給了別人。”
世幻不由眼眸不由泛白,解釋道:“憂離姐姐,怎麼你的情緒那麼難把握啊?”
憂離道:“因為你不愛我,所以不知道我心裏究竟想什麼。因為我也不愛你,所以故意不讓你知道我心裏想什麼。僅此而已。”
世幻神色平靜地道:“真的手帕在慕塵夢那裏,而我之所以要交給她是因為我知道在我這兒可能保全不了,因為我是眾矢之的。”憂離默然,世幻忽然笑起來,說:“憂離,我知道其實不論那手帕是真還是假,在我這裏還是別人那,你對我也始終如一。就像現在,其實你可以立刻走掉,並且你也總是說你明天就拋下我不理了,但是你始終還是在我身邊的。你還要假裝到什麼時候呢?”
“你不要以為我還有一點點喜歡你,你就可以得意了。喜歡你跟和你在一起完全是兩回事。“憂離倔道:“我就是要跟你親弟弟在一塊,我要氣死你。”
“哈……你不要笑死我了!”世幻仍兀自大笑不止。
“哈哈哈!”憂離學他的樣子仰天假笑幾聲,接著臉色一變,鄙夷道:“有什麼好笑的?”
“好,我不笑了。”見憂離臉色不佳,世幻忙止住笑聲,繼而一本正經地說:“韓欣幻是不是告訴你,隻要你不在我麵前顯露出一絲眷戀,讓我與心不安,心心理不平衡,他便有足夠的理由替代我去開啟惡魔封印,是不是?”他又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安全著想,不過……”
世幻話語為完,憂離便搶斷道:“不是。”
“喂,我已經拆穿你們了,你還裝?”世幻最後的籌碼都使出了,未想憂離完全不認可,這叫他有些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