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主仆二人搗鼓了一個早上,最後不得不作出如下結論——
主人,你真的不適合易容!
不論是變成什麼樣的臉,即使長相再平凡,奉流離身上的氣勢不見減弱半分,再配上那正字招牌式高大挺拔的身材,根本用不著看臉,隔著一整條大街也能遠遠地把他給認出來。
奉流離本人倒是樂觀得很,對鏡中用特殊藥水和染料製造出的陌生麵孔感到十分有趣。
“別擔心,再不成也還能用障眼法。”這種連新鬼都能使的小法術方便得很。
咳……他不是故意不早說,這不是太久沒用上,一時忘記罷了……正好丁辰提議易容,他隻是想體驗一下這種傳說中的古老技藝。
“不過,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那些眼線還是甩掉比較好,入夜後我們便動身吧。”
“屬下這就去準備,可是……”丁辰欲言又止。
“怎麼?”
“布莊那邊怎麼辦?”
奉流離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裏。
提起這事,還得從離開十裏崖時說起:當天他們燒毀的物品中,數量最多的就是各式衣物。看夫人衣箱壘起來的架勢,恐怕一天三換也穿不完,果然女人都是愛打扮的生物。還有幾乎同等分量的男裝,都是些嚴重不符合奉流離標準的華麗貨色……一想到這女人曾將他的身體當作玩偶般打扮玩弄,奉流離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奉流離帶出來的衣物連身上合共三套,除了素白還是素白。丁辰倒還好,從其他雲影衛的包袱裏翻出來幾件。
二人的身材相對於漢人來說十分高大,在這種偏遠地區除了訂做實在弄不到尺寸合適的,所以他們進城後第一時間便在店小二的指點下,直奔成都府最大的布莊。
蘇緞莊位於南城正街,賣的是從江南采購來的正宗貨色,配備了手工一流的繡娘,出品是官紳大戶裏夫人小姐們的最愛。
東家練就了一雙好眼力,嘴皮子上的功夫更是了得。在他的遊說下,奉流離一口氣為二人各訂了十套用料上乘、顏色相對樸素的衣物,和掌櫃的約定七天後取貨。
眼下的情形別說是七天,多留一天便是多一分潛在危險。
“不行,不能為這種事情耽擱。”奉流離不像一般古人那樣看重衣冠,自然是先避開麻煩要緊。
“……不如把布匹提出來,屬下可以為主人縫製。”
什麼?!連女紅都會……奉流離傻眼,這雲影衛的訓練該不會是新娘課程吧?
夜很漫長,一輛馬車不緊不慢地走在蜿蜒向東的荒涼小道上。
幾天來,以奉流離的偵查能力和丁辰的潛伏技巧,再加上偏離了官道晝伏夜出,一路上算是再沒遇上什麼探子。
丁辰一身黑衣,幾乎整個人融入夜色之中。
在他的身後,左邊的車廂門並未被關起,奉流離說是為了讓空氣流通,也方便他們不時往車廂裏來回走動,僅僅用厚布簾遮擋著。
為免灌進去的冷風太猛烈,丁辰一直小心地控製著前進的速度。
上玄月高懸於中天,已是子時前後,大約是奉流離每天醒來的時間——換班的時間到了。
雖然丁辰一再表示自己可以勝任,還是被主人強製要求下半夜休息,理由是趕車人睡眠不足容易引發事故,同樣會影響乘客安全。
果然,不多久車廂內便傳來輕微的響動,布簾的一角被輕輕撩開。
奉流離偶爾喜歡從車內伸出手來,讓丁辰握著,人體的溫暖可以讓長夜顯得不那麼孤清。
丁辰一手控著韁繩,空出一手習慣性地往後方伸去……
突然,一個冰寒的觸感,搭上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