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解夢,擺上一台方桌,鋪上一塊綢布,解夢人往下一坐。客人隻需說出夢的內容,解夢人便可解釋夢的含義,預測吉凶。其實,夢由心生,按科學解釋來說,夢是人在睡眠時產生想象的影像,聲音或者思考,古有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人的心裏有許許多多的欲望,它們可能埋藏的很深,往往是從夢中跑出來,我們不敢做的,不敢說的,在夢裏卻是截然相反的。人一旦有心魔,很可能會被噩夢纏身,這裏的心魔,是一個業障,來自於心底的虧欠,你的思念,你的後悔,你的所有的可能的情緒,都被擴散在夢中。
我的工作,是關於夢的行當,不是解夢,卻與解夢有些相似,名為化夢。化夢,這個行當看起來很隱秘,很少被人知道和提及,其實很多的方士和道士都會化夢,隻是他們不願意而已。人分三魂七魄,而所謂的化夢,就是調取化夢人本身一魂二魄進入到對方的夢境中,解除業障,化解心魔。但是化夢對施術者的身體的傷害很大,多半的方士和道士都是極不願意的。化夢這個行為類似於走陰,走陰是魂魄離身,走去陰間,而化夢,雖然也是靈魂離身,但是離開的靈魂卻是不完整的,他走去的地方,是人心。
我叫吳子執,是個孤兒,雖說是個孤兒,但卻有個待我如子的師傅,師傅姓蕭,村裏的人都叫他蕭道三,師傅是個瘸腳,走路總一瘸一拐的,是村裏有名的光棍,師傅告訴我,年輕的時候師傅從太師傅那學了點捉鬼道術,便尾巴翹過了頭,跟人胡吹。旁邊的幾個人不相信,讓師傅去抓村外古書河裏的水鬼,師傅腦子發熱,當即答應,不自量力去抓水鬼,道法不精,被水鬼拖下了水,幸好太師傅趕到,救了師傅一命,師傅由此落下瘸腿的毛病,方圓幾裏內外的姑娘都不願意嫁給師傅,30好幾卻依然獨身一人。
師傅在這件事之後專心跟太師傅學習道術,道術倒是精進的很快,隻是終身大事卻沒著落,師傅倒也沒在意。師傅33歲的時候撿到了我,那一夜,村裏下起了雷雨,師傅去鄰村辦事,回來剛好趕上大雨,一瘸一拐的在雨裏往家跑,路過王麻子的瓜田裏,突然發現了在瓜棚下麵哭泣的我,師傅說,那天他看見我的第一眼就非常的喜歡,因為師傅一抱起我我就不哭了,他覺得我跟他很投緣。他把繈褓中的我帶回了家,在包住我的被子裏找到了張紙,上麵是我的名字吳子執。師傅在第二天抱著我問遍了全村,村裏的人都說不認識我,估計是別的村的人扔在我們村的,師傅就決定收養我,打了10幾年光棍的師傅就這樣突然有了個兒子,那時候我還沒斷奶,師傅也不懂,還是隔壁的月嫂林媽幫忙照料的,哪家生了孩子林媽就抱著我去蹭奶喝,就這樣東一家西一家的蹭,我竟然也健康成長了起來。
師傅不讓我叫他爹,就叫他師傅,也不讓我把姓改成蕭,師傅總說,他撿到我的時候我就叫吳子執,他不是我爹,沒有權力叫我跟他姓,師傅是村裏的道士,偶爾幫人抓抓小鬼,大多是做幫人超度的工作,誰家死人了,師傅就會穿上他那油膩膩的道袍一瘸一拐去給那家去超度。師傅不讓我碰陰陽道術的東西,他曾告訴我說,他撿到我的那天起就知道我沒有做這種事情的天份,師傅把所有賺來的錢都拿來供我上學,學校裏的同學們總笑我有個瘸腿的爸爸,我每次都被同學欺負哭,他們總叫我小瘸子,我還記得那天我哭著回家,告訴師傅我不讀書了,師傅竟然也哭了,抱著我一個勁的道歉,說是他連累了我,他哭的比我還傷心,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師傅哭,師傅人前人後總是笑眯眯的,我好像從沒看過師傅有不高興過。自此之後不管被欺負的多慘,我都會去上學,我不想再看到師傅的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