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第一天,夏末把客棧裏所有房間的床單按照酒店標準都做了一遍整理,才知道此時是淡季,入住率為零。
所以,老板為什麼還要招人呢,
這讓有著“廠長事件”的夏末不得不提高警惕。
她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好看,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她的手比老人還粗糙,她每次都是自己剪頭發,剪壞了也無所謂,隻要保持短短的就好,她穿軍綠色的解放鞋,身上的衣服有很多個年頭,她還帶著個孩子。
可,吃一塹長一智。
小樂在媽媽幹活時就乖乖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偶爾偷偷瞧一瞧櫃台裏算賬的叔叔。
席逸辰被那小眼神打量的笑了,拿了白紙和筆過來,寬寬的肩膀圍住小小的孩子,在他頭頂上講:“你會寫你的名字嗎?會畫太陽公公嗎?”
小樂歪著腦袋想了想,把太陽公公畫出來。
小小的手艱難的抓住筆,不規則多邊形的圓圈,兩顆黑乎乎的大眼睛,這是小樂版太陽公公。
席逸辰誇他:“畫的真好!”
小樂驕傲的聽聽小胸脯,糯糯的說:“我叔叔教我的!”
“寫上你的名字,叔叔給你掛起來。”
“我叫小樂~”
席逸辰抓住孩子的手,一筆一劃描出小樂二字,結尾時,夏末出來了。
有些緊張的,把他撞開,抱過孩子。
一雙眼,充滿警戒。
“媽媽,看小樂畫的。”孩子扭頭說。
夏末避開席逸辰,抱著孩子回房間。
在房間裏坐了一刻鍾,然後走出去。
***
“席老板……”夏末低著頭走過去。
席逸辰抬起頭,直直看著夏末的淩亂發梢。
“我,我不想做了。”她說的直白。
席逸辰停下玩筆的手,問:“為什麼?”
夏末終於抬起頭,眼裏有著隱秘的傷痕:“你這裏根本不缺人!如果你是看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無依無靠好欺負,那你就看錯了,我不會為了那幾個錢出賣自己,砸鍋賣鐵我也會把孩子養大!我不賺那個錢,你不要妄想!”
一句話說的言之灼灼,卻把席逸辰說笑了。
他笑起來很陽光,眼鏡片反射光芒,讓夏末一時看不見他的眼,隻是唇角的弧度,讓她知道自己被取笑了。
她握緊拳頭,如今她就剩下小樂,她那麼拚命帶著孩子逃出來,就決不允許那些會給孩子的一生留下汙點的事情發生。
他如果以後是個老師,是個科學家,是個設計師,是個……醫生……夏末希望自己能清清白白,不用老來後悔。
席逸辰的笑很長,夏末挺了挺胸,已經習慣微彎的背脊挺得很直,她哼了哼:“你笑什麼?你瞧不起我我更不稀罕你的錢!”
大笑的男人好不容易停下,肩膀還在抖動,他摘了眼鏡擦拭眼角的笑淚,嚐試了幾次才順利說出:“你誤會了。”
夏末一副你狡辯我不相信你的表情,轉身想回房間收拾行李。
小樂坐在床上玩著那張畫紙,小耳朵卻豎得尖尖的在聽媽媽講話。
一隻大掌從後麵拉住了夏末的胳膊,想攔住這個激動的女人。
可夏末隨即一聲尖叫,甩開他的手,躲得遠遠的。
與過去做了某種隔斷以後,夏末變得稍有氣勢。
她一張生氣的臉,怒瞪企圖非禮她的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比她高很多,但她不怕,她還打算咬他一口,如果他在多走一步!
***
席逸辰嘴角還噙著笑,連連擺手道:“你別緊張,真的。”
夏末皺起眉頭,識破男人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