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裏尋常見,謝娘宿處幾度聞。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無憂輕輕攆起這一方錦帕,輕啟秀口將那首詩輕輕念了出來。月色滿鋪一室,燭光點點搖曳,錦帕握在手中的觸感還在,隻是不知它的主人去了哪裏。趁月色正朦朧,無憂身後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幾乎就要與這月光合二而一。無憂仍舊握著這帕子,癡立於窗前,似在賞月,又似在傷情,嘴角卻仍帶著那永恒不變的笑,仔細看,似乎還能看出那笑裏的一絲甜。
寒光一閃,幾乎是在一瞬之間,無憂側身躲開從背後襲來的那一刀。即算他反應再快,躲過了那一刀,也仍被刀鋒劃破了背上的衣衫,月色之下,那露出的白色皮膚更是白得耀眼,冰肌凝脂,光滑如緞。
無憂轉過身來,靜靜看著眼前這拿著匕首的白衣女子。
月色如水。
她也溫柔如水。
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她與她手裏的匕首想到一起去,剛才那狠辣的殺招更不可能出自她手。她是那麼的柔弱,那麼的惹人憐惜。皓腕玉手,怎揮得動那匕首?要不是背上的絲絲涼意提醒著無憂,他恐怕就要動了這憐香惜玉之情了。那把匕首!無憂怎會認不出他的貼身之物,本來已經冰涼的心,像是被誰狠狠甩在地上,有破碎的痛感。
那女子卻遲遲不動,隻是眼裏已點點滴滴聚集了眼淚,卻強忍咬著櫻唇不肯讓它掉落。
“嗬嗬。。。。。。嗬。。。。。。”她是在笑麼?滿眼的淚,滿臉的笑,人的臉上怎麼能夠同時出現截然相反的表情。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王爺會如此看重你這無憂公子。”她終於開口說話,那公子二字咬得特別重,本來是溫香軟語,無憂聽在耳裏卻隻覺刺耳。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她得意地看著無憂陡然變色的臉,將最後那兩個字咽回肚子裏。
“你說,我跟你,哪一個更美呢?”
“你是誰?你想要做什麼?”這大概是無憂這輩子說得最正經的一句話,他不想與她再糾纏下去。他來這裏,隻是為了來赴他的約。他人不在,空遺錦帕,約他在落花時節再相見。這無可厚非,但是,眼前這名白衣女子又是什麼意思?他若想要他的命,大可不必費這周章,他既能堂而皇之一支流星鏢將信釘在他房內,也能將它釘在他心口。今夜他能不能全身而退,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是誰?”媚惑入骨的聲音,“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誰,因為你不會活著從這裏走出去。如果說這世上,如果說在他心裏隻有一個無憂的話,那也隻能是我!”
話未落音,匕首已到了無憂身前。無憂卻突然笑了,笑得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不再是用微笑的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因為他確定不是他,他不會對他痛下殺手,這就夠了。所以,即便是她拿著他貼身的匕首揮向他,他也能笑得這樣開心。
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險。這女子每照每式都是直刺向他麵門,倒不急著取他性命,反而是千方百計想要劃花他那一張臉。
匕首掠過,無憂一縷發絲悄然落地,他人已經斜斜從她身邊擦過,一手擒住她拿匕首的那隻手。無憂就是在等她近身,他所學之雜確實是駭人聽聞,唯有著近身擒拿的功夫還學得像個樣子。
不料那白衣女子陡然鬆手,任他輕取了匕首去,在無憂一愣之間,突然張嘴對著無憂噴出一股紅霧,直襲他麵門,自己則一個轉身退開來。
無憂一手拿著匕首,被那紅霧襲了個正著,可他笑意卻更濃,隻是抿緊了嘴巴不再露出牙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