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一個重量級的收藏家墨老先生突然去世了,據說死於腦梗塞。子女們傷心之餘,沒有忘記分得父親留下來的部分遺產,於是舉辦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收藏品拍賣會。
張漢磁來到這裏是想見到一些人,具體想見到誰,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到場的觀眾大約超過了五百人,其中多數人的手裏握著寫有標號的牌子,看來都是有備而來的,事先在報紙和網絡媒體上看到了拍賣品,想必心裏都有了參與競買的目標。
場內在拍賣師出場之前顯得有些騷動,這麼多人,每個人說一句話,都會發出蜜蜂窩般的嗡嗡之聲來。張漢磁手中也拿著一個競買牌子,他當然無心參與任何一件藏品的競買,隻是沒有競買意向就進不了這種場所,那些手裏沒有牌子的人大都是某一個競買者隨同家屬或是朋友,也有一些是特邀佳賓。
張漢磁東張西望,在躁動的人群中終於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那不是王柄昆教授嗎?他小心翼翼擠過狹窄的縫隙,靠近了王教授。教授正和一個朋友說著話,並沒有注意到他。張漢磁仍然沒有從丟失藍寶石的陰影中擺脫出來,說話時表情舒展不開,聲音也沒有底氣,“王教授……”對方沒有聽見,他稍微提高了一下嗓音,換了一種稱呼,“師父~”
王柄昆教授這才把臉轉向了他,感到很驚喜,“喲,這不是我的徒弟漢磁嗎?”又趕忙向身邊的朋友介紹,“這是我新收的一個徒弟,很有靈性的一個孩子哦……”
那個中年男子顯然也是有身份的收藏愛好者,連忙給他擠出一個空位來,“來,年輕人,坐在你師父身邊……今天可有好戲看哦?”
張漢磁安靜地坐在了兩個人的中間,心情再沉悶也要找一些話題相互溝通,不然顯得太沒禮貌了,“師父,聽說墨老先生是京城最大的收藏家……”
王柄昆歪歪著嘴搖頭,隻伸出了三根手指,“不對,不對,他前麵還有三位,這三位裏麵就有你周伯伯,媒體的宣傳並不都是準確的……”
“哦……”張漢磁點了點頭,再也無話了。
這時候,一個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拍賣師穿著一身黑色的長禮服款款走上台來,全場頓時落潮般地寂靜下來。年輕的拍賣師首先向大家行了一個禮,然後做自我介紹,“我是‘永安拍賣行’的一級拍賣師周關林,受李雲墨先生的遺孀黃愛玲女士的委托,主持本次現場拍賣會,請大家多關照……謝謝。”又行了一個禮。
台下響起了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大家好像並不關心拍賣師是誰,隻對墨老先生留下來的收藏品感興趣。拍賣師周關林知道大家焦躁的心理,立刻進入了拍賣程序,“今天,第一件拍賣品是清朝乾隆年間出產的半棵玉白菜……”他抬起右臂向台內示意,就有禮儀小姐把準備好的藏品端了出來。
張漢磁見過無數種玉白菜,其中也不乏極品,就是五公斤以上的翡翠玉菜也在收藏書裏見到過,其棒體潔白瑩潤,綠葉色度跟真白菜葉子形像神似,多出的觀賞點就是鮮亮、柔美、華貴,就連葉子的曲線也雕琢得活靈活現。這半棵米黃色的玉白菜從肉眼看上去差了很多,塊兒頭也不大,長度最多十五厘米,高度最長的部位也隻有十厘米左右,重量也不超過六百克,雖然有玉的光彩卻顯得暗淡了許多。他看了一眼表情驚訝的王教授說:“這種顏色的玉白菜倒是不多見啊,葉子部位還有一塊格外深的明斑,恐怕不屬於極品之列吧?”
王教授笑容分明是在說他無知,“你可不要看走了眼,這半棵玉白菜可是玉中極品啊,是新疆和田古玉,大概有六七百年的曆史,不能跟那些市麵上的翡翠玉白菜相提並論,看玉切忌隻看它的石料,更要看他出產的年代,這才是決定價格的關鍵因素。”
王教授的那位朋友也說:“隻要是墨老收藏的東西準沒錯,你不必考慮會不會是贗品。”
張漢磁雖然心事重重,卻也一時沉迷在玉文化當中,“師父,那如何分辨是不是古玉呢?好多古玉根本沒有鏽跡。”
王教授嗬嗬笑道:“要看它的氧化皮層,相對新石料打磨的要暗淡一些,但是色澤很柔順,造假是很難達到這種色調的……當然,這需要時間去感悟才行,我日後慢慢教你。”
這時拍賣師拿起了木棰,準備叫價了,“我們今天采用的全是‘英格蘭式拍賣方式’,我現在喊出一個底價,至少以一萬元人民幣遞增,少於一萬元無效……”他矜持了一下,喊出了半棵玉白菜的底價,“這棵乾隆年間出產的玉白菜,底價為一千二百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