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臘月11日,這是我永遠記憶和難忘的日子,這天上午10點多鍾,父親突然叫我和兄長攙扶他緩走庭院四周、環視左鄰右舍後緩緩地輕臥在床上,拉著母親和兄長的手告訴我們他很快就要離我們而去,並說他一生無怨無悔,特別是有生之年上京遊了紫禁城,瞻仰了毛主席遺容,了卻了一粧心願。並再次叮嚀我和兄長要牢記“三條原則”,上對國家不忘毛主席的恩情,永遠跟黨走,下為家鄉多辦好事,在家要孝敬母親撫愛小輩,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父親走了,他是那麼的清醒,走得那麼端詳、那麼坦然、那麼平靜……但是我和兄長、姐姐仍然能夠看出,在他那慈祥的眼神中飽含著對兒女、對家庭那份依依不舍的眷戀和牽掛。父親去世了,告別了這個永不回來的世界。而父親臨終前的簡短囑咐和“三條原則”卻一直校正著我們的人生軌跡,使我們不斷成長、成熟。我們並未感到空虛,因為實踐“三條原則”的領頭人已曆史地落到了大哥的身上。
說到大哥吳立,我握筆的手不由得輕微地震顫了,要用的筆墨難免要多些。似乎不這樣,就不能寫下家兄的全部;不這樣,就不足以寄托我們的哀思。我常常這樣想,人的一生,總要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有的人一經離去,歲月的激流很快會把他衝刷掉,甚至一點痕跡也不留下。而有的人一經離去,歲月的激流將會對於他的記憶滋養得越來越鮮明、深刻。仿佛栽種記憶的鬆柏,時代愈久遠,愈根深葉茂。
我非常愛我的大哥,更加深深地懷念著我的大哥。
大哥為人正直,辦事公道。貧賤不移,愛憎分明。友人曾贈送他這樣一句話:“性情且剛,骨不媚強。”一句贈語,如實地總結了大哥謙誠剛烈的一生。
記得父親在世時,常給我們講:“人世間最苦最累的莫過於富人的牛,窮人的頭。”意思是說,富人家地多業大,靠牛賣力;窮人家缺吃少穿,注定了老大吃苦耐勞。的確,大哥的一生,似乎把苫刻在了臉上,他終生都在與苦相伴。南山割竹,北山換糧,鳳縣打工,勤儉持家。這些都成為我們永遠揮之不去的記憶,是我們教育子女的好教材。而令我最為感佩的還是大哥的為人。我家至今保留著三麵牌匾,其中有兩麵是送大哥的,而由此引發出一段不被人知的故事。
一麵牌匾,是興平農民周孝娃送大哥的。那還是年代初,周孝娃借了大哥錢與人合夥做生意,因生意虧損,債台高築,周孝娃為人忠厚,一年到頭不好意思露麵。一次偶然的機會,大哥路過周家,見其淒慘情景(家有殘疾老母,一貧如洗),他震驚落淚了,當下就撕掉了欠據,並告誡周孝娃:“今後再不要為這幾個錢東躲西藏了,奉養好老母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周孝娃深受感動,後[來送了一麵牌匾,上書“寬仁厚德”四字。大哥為人處世低調,不願張揚,因此這麵匾牌至今未懸掛在廳堂。另一麵牌匾是皇甫村編誌領導小組送大哥的。大哥生前是皇甫村公益事業的支持者。從修路、建廟、建校到籌備廟會都傾注了大哥的辛勞。特別令我難忘的是1999年初,時值大哥生病臥榻,我趕回家探望,一天家裏來了不少人,有縣政府、縣人大的主要領導和老同誌,有鄉政府的老領導和時任領導,更多的是與大哥多年共事的同事和朋友,特別是村委會和村編誌領導小組的老熟人,他們都是皇甫村的名人、要人,也是我所敬重的人。麵對這麼多的來人,大哥知道自己有生之日不多,很平靜地對我和弟弟說:“你倆都看到了今天的來人,那些縣上的領導看望咱是黨和政府對咱的關懷,是咱的榮譽,我一個普通農民也知足了。但在這些人中,今後最不能怠慢的是村委會和編村誌的人,他們辛苦紮咧,不圖啥,就求個早日出書。自古家之無譜,若國之無史。國之無史,不知曆代興衰,家之無譜,不知源遠流長。一國一縣一村一家都是如此。咱皇甫村村身大,名人軼事多,已失傳了不少,我一個農民幫不了大忙,隻想給你們叮嚀幾句,在這方麵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搶救曆史承前啟後,也是積德做善事。電視上說:誰不愛自己的祖國誰就不屬於人類,那麼,不愛自己的家鄉的人就不是家鄉的子孫。”
大哥,一個普通農民的心聲,雖然沒有豐富的表情和熱烈的言詞,可是從他那樸實向往的語言中,我領悟到了自己的責任和義務,也更加發現了黃土的性格,它的外表是那麼樸實無華,可它的內涵卻如此的豐富而高尚,大哥愛皇甫村,愛皇甫人,愛的是那樣的淳樸、那樣的深情、那樣的淋漓盡致。今天《皇甫人文》在許許多多關心熱愛皇甫的名人、要人、友人的辛勤勞動下終於麵世。我想大哥地下有知,也該冥靈安詳了忘卻是一種背叛,甚至是罪過。近乎十年時間,指間滑過,整理思緒,靜目回首總是百感交集,心中儲存著諸多的感歎、諸多的滄桑、諸多的永遠揮之不去的記憶,從中似乎悟出一絲道理:精神創造價值,奉獻體現精神。人生的價值是生前鑄就的,但往往在死後才認識其價值。父親、母親、大哥、還有那些已遠離我們多少代的皇甫先賢如吳德印、李進賢,以及現在活著的正在為皇甫的未來和發展做奉獻的人們,如李立科、張俊海等,他們的人生價值究竟是什麼?答案就是:他們的人生價值在於他們創造了一個有價值的人生。“一個人的能力有大小,但隻要有這點精神,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