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赤膊上陣(2 / 2)

江鬆聽了,不由駭然:“二弟,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約了張榕,與他手談一局。”江柏平靜道,“也已經派出尚未出仕的次孫,令他去見徐老。”

“這——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你——”

江柏搖了搖頭,苦笑道:“如今的局勢,容不得我們左右逢源,我隻能選擇目前最正確的一條路,顧不得以後了。”

聽見弟弟這樣說,江鬆不由頹然。

沒錯,確實顧不得以後。

不出意外的話,江都公主至少能掌權二十年,這二十年,足以令寒族興盛、望族落敗甚至覆滅。更何況江家子弟,莫說兩代,就是三代,目前都沒有看出什麼特別有出息得。整個江家,算上姻親,最有前程的,莫過於祁潤。

而祁潤,恰恰是江都公主嫡係中的嫡係。

倘若權力過度平穩得話,江柏致仕之後,祁潤也該頂上了。有這麼一位姻親幫襯,江家至少能再保一兩代的平安。以江家的家底,焉知能否出幾位人傑,繼續江家的傳承呢?但如果在這時候與江都公主對著來,很有可能就是抄家滅族之禍——江鬆可沒忘記,那位奉命修葺東南運路的玉遲玉大人手上不知握著多少秘密,就算是江鬆也不敢說,他們家這麼多姻親、門生、故舊,個個都清廉無比,就沒一個對東南運路的糧食轉運伸過手的。一旦皇家要對他們動手,理由都是現成的。

江柏為什麼說,自從秦琬設立北庭都護府之後,他就不再搖擺,決意追隨?

很簡單,因為盧貴妃一係的死令整個朝堂都人心惶惶,江都公主卻沒當做一回事。解釋都不給個解釋,徑直去大刀闊斧,對西域的駐軍進行劃分了。

這種就算在太平年間,也要慎之又慎才能做,一不小心就會好事變壞事,甚至醞釀變故的事情,偏偏秦琬就在這人心動蕩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做了。這不僅意味著她的見識與膽魄驚人,也代表她對軍權的掌握已非同一般,已經沒有誰可以撼動了。

倘若是亂臣賊子篡位,他身為首輔,就算是搭上子孫後裔,也是要挺身為國,耗盡哪怕最後一滴熱血的,偏偏不是。

於公,江都公主治國嚴謹,並無錯處,行事也很開明,並非昏庸之主;於私,不管為自身,為後裔,還是為家族,他都隻能這樣做。

“就,就算是這樣,那也不用——”不用你赤膊上陣,跑去說服張榕,穩住已經致仕的徐密吧?

江鬆隻覺滿嘴苦澀,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雖是勳貴,卻也算半個文人,對臉麵看得極重。想也知道,一旦江柏做出這等事,大半輩子的嘔心瀝血,戰戰兢兢積累下的好名聲就毀於一旦。

江鬆並不怕別人背後說閑話,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除非身份旗鼓相當的,否則背後嫉妒得再厲害,詆毀得再多,當著他們的麵,也隻有一副笑臉的。他在意得是弟弟的名聲,並非今日,而是將來!

那些文人墨客甚至史官可不會管你做出了多少貢獻,這種阿諛奉承一個女子“倒行逆施”的行為,當然要狠狠著墨,大書特書,把人往歪裏寫。這可不是被人背後說幾句的事情,而是注定會遺臭萬年的啊!

江柏的神情也有些苦澀:“既然已經決定追隨,又何苦擺出一張不甘不願的臉,讓人心煩?在這件事上,張榕比我更難轉過來,不管成不成,我總要搭個梯子給他下,才能讓江都公主麵上好看。徐老性子執拗,真要惹怒了他,他能以死明誌,哪怕他已經致仕,也不能真讓他出事。再說了,這種事情,我不做,還有誰去做?指望衛拓?他一心國事,隻要能接納他的政見,他就不在乎上頭是誰。裴熙?他不可能會做給江都公主台階下的事,隻會拿無數人的性命,給江都公主做墊腳石!”

“張榕答不答應,我不知道。”江鬆沉默半晌,才道,“我隻知道一件事,江都公主若不想還政,楚王的建議說不定就真……但到那時候,又該怎麼收場?不要說姓蘇的,就是那個姓秦的——”

說到這裏,他隻覺牙疼,咬了咬牙,才道:“倘若江都公主願意過繼一個侄兒,我也沒有別的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