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明君氣象(1 / 2)

秦琬想照拂自家的意思,陳留郡主一向是清楚的,雖說人選是梁郡王這件事令她有些頭疼,本想用輩分不合推了,卻又不願拂了秦琬的好意。畢竟,得罪一個侄女沒什麼,但這個侄女是皇帝,那就要細細掂量了。可她完全沒有想到,秦琬提到的人選裏,竟有韓郡王。

韓郡王是陳留郡主的侄兒,她自然是見過的,容貌俊秀,性情也溫和。或許是因為父親韓王被馬活活拖死,實在太慘的緣故,這位郡王對騎射一向敬而遠之。平素也就聽點小曲,喝點小酒,寫幾首酸詩,賞玩古董。談不上紈絝子弟,卻也絕對不是個想上進的,可誰讓人家是郡王呢?哪怕他不往外伸手,郡王用度也夠他嚼用八輩子的了。

這樣一塊人人爭搶的大肥肉之所以遲遲未能成婚,就在於韓王太妃實在太過小心了。

按理說,先帝駕崩一年後,韓郡王就能說親了,太妃卻一點動靜也無。日子一久,就傳出不少風言風語,說她寡母心態,把獨子看得如同眼珠子,不願讓韓郡王成親,平白多個媳婦來分兒子。不少眼熱這門婚事的頂尖人家見狀,熱炭般的心思也漸漸熄了——別人沒這意思,他們也犯不著貼上去找不自在。再說了,寡母獨子,一手帶大,這種婆婆往往最不好相與,指不定結親結到最後就成了仇。尋常人家,以他們的門第,怎麼也能幫女兒撐一撐腰,張一張目,遇上這樣尊貴的宗室卻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類似的風言風語,韓王太妃聽了不少,卻恍若未聞,巋然不動,半點沒有澄清的意思,仿佛年過弱冠還未成親的不是她獨子一般。

直到今年,眾人終於回過味來,明白太妃是要討陛下的好,紮實為先帝守滿三年孝,待到東北大捷,高句麗國破,才提兒子的親事。否則前線戰火連連,這邊鑼鼓震天。陛下看了,嘴上不說,心裏定然不痛快。

能把陛下的脈號得這麼準,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想到韓王太妃與新蔡大長公主交好,這個主意是誰出的,不言自明——除了新蔡大長公主的駙馬,洛陽令玉遲外,還能有誰?

有這麼一位智珠在握的權臣在,又是血脈極近的宗室,隻要不生出那點野望,這一輩子怎麼可能不平順?

隻不過,君臣的名分在這裏,郡王府又有媵的名額……陳留郡主心念一轉,忽然打了個寒顫。

指婚梁郡王的事情,姑侄本心照不宣,為何又加了個韓郡王?陛下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改變心意,拿個郡王來“賞”他們家,絕對出了什麼事,難道——

一想到某種可能,陳留郡主心中一跳,卻很快平靜下來,輕描淡寫地說:“她小小的人,哪做得了這樣的主,當然是任憑長輩安排。”

不愧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陳留郡主,曆經四朝,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這點小事算什麼?哪怕是夫家上躥下跳,她也半點沒卷進去,地位也穩如泰山,更何況是現在呢?故秦琬輕輕頜首,含笑道:“姑姑說得是。”

見秦琬表了態,陳留郡主原本懸著的心也就落了下來。

隻要林家關鍵問題上不出大錯,秦琬總是能容的,既是如此,細枝末葉就算不得什麼了。

但……

陳留郡主和柴豫交換一個眼神,心中都有些鬱鬱。

林大娘子若是嫁給了梁郡王,林宣十有八九就得調回來,陛下就算再信這兩人,也不會讓一文一武各自封疆,鞭長莫及,至少要放一個到眼皮子底下看著,這是原則問題。對林宣來說,這也是好事,外放再怎麼得意,終究比不上中樞為官做宰,名留青史。

可如果林宣做了刑國公的女婿,那就對不起了,陛下絕不會讓刑國公有個宰相嶽父,陳留郡主的臉麵也沒有大到能左右這等朝堂大事的程度。林宣的仕途也就止於揚州刺史,絕對回不了中樞,一輩子就這樣到頭了。

唉,這——

陳留郡主的顧慮,秦琬自然知曉,她批完了折子,看了一會兒書,便與晏臨歌一道用晚膳,順帶提及這件事:“我有一事,思慮許久,不知妥當與否。”

他們二人雖無夫妻的名分,卻相敬如賓,感情頗好。晏臨歌不理朝堂,不涉政事,但他本就是極聰慧的人,耳濡目染,相處多年,對秦琬也了解,自然能談得來。秦琬知他品行,也不避諱:“大郎苦思林氏,夜不能寐,若林氏也有此意願,我也不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