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虎的脖子被拐鉤了一下,幾乎把脖子扯斷了。拐離開脖子以後,七虎覺得脖子就像要斷了一樣。他不敢用手去摸索那裏。
眼睛看不見那裏,隻有靠摸索察看脖子的詳情。
他腦子裏浮出脖子那裏汩汩地冒著血的鏡像,頭有些暈沉。鏡像又變了,他覺得腦袋在搖晃著,準備脫落。僅有一點皮連著的頭,勉強將頭和身子連在一起。
受傷以後,身上的力量沒有聊,但那本來麻木了得感知係統,反而在身體的各個部位伸展開來,變得敏感了。這種感覺係統,附著在鋼鐵一樣的胳膊上,有時能發揮作用,有時又撂了挑子,罷工了。七虎巴不得感覺係統失效,他不用去感受疼痛,去感受難受,木木地像樹一樣活著,也不錯。
那隻拐像一條毒蛇,追著銅鈴閻羅瘋狂地咬。鐵拐的靈活與毒辣兼具,而且神出鬼沒,難以預判,躲閃起來的難度很大。逼得銅鈴閻羅有些慌張,應對變得困難起來,動作有些失真了。
那隻杖上的力有些弱,被拐打得驚顫顫的。杖在謝細五的雙腿之間穿過去,謝細五的腿早就不搖晃了,像晾曬在竹竿上的鹹魚。謝細五臉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滴滴答答往下滾落。汗水隻有黃豆粒大小,但往下而去竟流出一長條線。
水流成的線,在七虎的鼻端三厘米處懸成一條直線,辣辣的騷味讓人難以忍受。七虎恨不得從樹上跳下去,即使是死也要逃離這種可怕的騷臭味道。
謝細五站在樹杈上,簡直是狐狸精放屁,騷氣!
七虎的眼珠在眼眶裏滑動了一下,往下一看。樹下站了五六十個手持著鋼刀的漢子,他們正忙碌地將十來個人捆綁起來。石大娘的雙手被捆在身後,她的身子靠在一根凸出來的樹根上。她嘴裏塞了東西,鼓鼓囊囊的,沒有任何聲音。
樹下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從什麼地方冒出來這麼多的人?
樹上的戰鬥還在繼續。七虎用角度有限的眼神搜尋著花哥的影子。花哥去哪裏了呢?樹上這兩個人的戰鬥什麼時候能結束呢?
七虎從心裏希望那個銅鈴閻羅能夠被一拐戳到腰上,把他像推到斷牆一樣推倒。
心裏這樣想,難免有些不地道。七虎覺得手上和脖子上的疼痛逐漸接近忍耐的極限,他正在慢慢接近放棄的那一刻。
金巧兒怎麼樣了?七虎眼神的角度看不到金巧兒。雖然心裏為金巧兒著急,他還不敢動一下。他們三個人,已經成了榆樹的一部分,三根橫生出來的枝杈。
但願隻是一根枝杈。七虎發現那隻凶辣的拐已經鉤住了銅鈴閻羅的小腿。銅鈴閻羅在榆樹枝杈之間的動作馬上停住了,身子就像斷線的風箏,倒著往下落。
齙牙手裏抓著拐,在銅鈴閻羅的身後追過去。七虎鼻子前麵懸的那一條騷臭的水線已經斷了。騷臭的味道仍舊強烈地發散著。
“啪嗒”一聲,銅鈴閻羅摔在樹腳。那根拐在樹下一點,身子一翻,站在了銅鈴閻羅的身邊。銅鈴閻羅掙紮了一下,想要站起來,軟軟地動了幾下,沒有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