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沒放。”金巧兒端著一盤清炒香菜從廚房裏走出來。菜上嫋娜著青色的煙,香味也一起飄渺著。
金巧兒的聲音來自於李國寶的身後,香味也來源於身後,就像從他的背上穿過去。他忙轉身去看聲音的出處。身子剛轉過來,見了金巧兒,嚇了李國寶連連往後退了三四步。
李國寶指著金巧兒,聲音有些結巴地說,“你……你……你是人是鬼?”
“我嗎?”金巧兒微微笑著,將手裏端的菜放到桌子上,“我當然是人囉!”金巧兒拿起桌子上放的一雙筷子,伸筷子夾了一點菜,塞進嘴裏去。
“鬼會吃菜嗎?”張田順問。“聽說你的左邊眼睛,經常見到鬼?你看到的,都是這個樣子的鬼嗎?”
“鬼?”李國寶搖搖腦袋,看著桌子上冒著騰騰煙氣的菜,先笑起來,“鬼是冷的,菜是熱的。這是最好的解釋,我喜歡這股熱氣。”
說著話,李國寶伸手抓住一雙筷子,旋風般在桌子上來回夾著,將菜塞進嘴裏。一個盤子夾一次,一個盤子變化一點。李國寶的嘴很快就鼓得像在夜晚唱歌的青蛙了。
“這位兄台,這位兄台——”坐在一旁的邵七爺忍不住了,試圖打斷李國寶的貪婪動作。嘴終於鼓得不能再大了,李國寶丟了筷子,頹然坐在椅子上。他的頭仰著,嘴緊緊地包著,眼睛像臨時之前的金魚,鼓得像要飛出來似的。
邵七爺站起來,看著僵硬在椅子上的李國寶,“這位兄台,這位……”
沒有動靜。邵七爺轉身來看張田順,張田順的眼睛皮耷拉下來,沒有跟邵七爺進行眼神的交流。邵七爺又將眼神轉到薑生波夫妻那裏。薑生波夫妻的眼神也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內容。
邵七爺不認識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看樣子,張田順和薑生波兩口子認識這個人。
“難道噎死啦?”
邵七爺小心地退回自己的位置前麵,不安地放下自己的屁股。他的心情非常不安,眨巴眨巴著去看其他人。邵七爺有些擔心是自己的那兩句話語噎住了這個人,自己因此莫名其妙承擔了責任。
“死不了。”張田順說,他揮了一下手,坐到桌子邊,拿起筷子,招呼著邵七爺,“不礙事,天生一個貪吃的家夥。”
“像豬八戒。”邵七爺解嘲地說,他覺得自己的緊張鬆了一些。
“像豬八戒又好囉!”張田順說,“豬八戒整盆整盆的飯菜往嘴裏倒,一個全能的大肚子,全都能接納。他呢?不行,菜到了嘴裏,喉嚨又隻有小拇指那麼小,隻能慢慢地咀嚼,嚼碎了再一點一點順進肚子裏去。”
“他現在在幹什麼?”
“你瞧瞧,他的嘴在慢慢地蠕動,在嚼東西呢?過一會就好啦!我們吃我們的。不要留,等他緩過勁來,又會那樣發瘋地來一次,看著讓人難受。”
“他就不能慢一點?我們不會跟他搶。”
“你不搶。他不信呀!他從來就不相信有人不跟他搶的。好啦,好啦,別管他啦!吃我們巧兒的炒的菜,你看著顏色,你聞這香味,你再吃吃,那可是絕品,難得一遇的好菜。”
邵七爺的嘴微微動了一下,喉嚨那裏輕微地滑動了一下。看來他早就對飯菜忍耐不住了。隻是出於一種謙和,等待張田順的廢話早點說完。沒想到張田順的廢話那麼多,讓他有些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