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道華光飛過重重山林,最後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蜿蜒的山村小路上。
天還是這片天;山還是這座山;人,還是這些人。
墨夜散去周身罡氣,環顧起伏群山,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味道。這裏的山,沒有天極山來的巍峨延綿;這裏的樹,沒有星鬥宗的樹來的挺拔參天;這裏的水,也沒有星鬥宗的水來的清靈動人。
但這裏的一切,都不是星鬥宗所能取代的。
少年遙望家的方向,然後大步走去。
院子的入口,兒子向著仍在哭泣的母親張開了雙臂。他的臉龐變得剛毅,他的胸膛變得寬闊,唯獨他的笑容,卻依舊是山村少年的笑容,淳樸不變。
葉惠抬起帶淚的臉頰,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眼前的一幕。
“你念著兒子,兒子就回來了,現在怎的又不念了?”畢竟是兒子真的歸來,墨風雲露出了極為含蓄的笑容。
“夜兒!”
葉惠終於相信了眼前的現實,忙不迭地將繈褓裏的墨望鄉交給丈夫,撲上去緊緊摟住兒子。
“夜兒……嗚……”
墨夜輕輕拍著母親顫抖的肩膀,笑道:“兒子可是豎著回來的,又不是橫著進家門,娘你哭什麼呢。”
“臭小子。”葉惠喜極而泣,對著兒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謂百看不厭。
“有手有腳,身體還很健壯!”墨夜炫了炫結實的肌肉,之後又心疼道:“娘,你剛才怎麼哭了?”
葉惠搪塞道:“娘是想著你才哭呢,還不去問候你爹。”
“爹,我回來了!”
“嗯。”墨風雲衝著兒子點點頭,將繈褓遞了過去,“這是你弟弟,墨望鄉。”
“哈哈,真的生了個弟弟。”墨夜小心翼翼地接過繈褓,愛憐地看著熟睡中的嬰兒。“他的鼻子和爹一樣挺,額頭寬廣,倒是很像娘,長大了肯定是個萬人迷。”
葉惠嗔道:“隻要別像你一般淘氣搗蛋才好。”
墨夜嘿嘿笑了笑,又問道:“我叫墨夜,那弟弟應該叫墨白或者墨晚,為什麼要叫墨望鄉呢?念起來多拗口。”
“這望鄉啊,自有它的深意。”葉惠不由動情道。
“什麼深意?”
墨風雲及時打岔道:“希望他日後在外,能時時刻刻想著家鄉,莫忘了家中雙親。”
“……孩兒不孝。”墨夜愧疚地低下頭去。
“你是娘的心頭肉,是娘一手帶大的,孝不孝為娘還不知道麼?”葉惠拉著兒子的手走進屋內。
“嗯,以後有弟弟陪著娘,也能讓娘省去些孤寂。”
山村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遠離了武道殺戮,遠離了爭強鬥狠,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輕鬆愜意。母子倆坐在屋裏親昵地說著話,墨風雲則在一邊抽著旱煙,靜靜地聆聽著,時不時還會插上幾句,不知不覺便到了日落西山的光景。
葉惠自然是忙著去做飯了,兒子難得回家,準備的豐盛些是必須的。
自打築基開始,墨夜幾乎就是靠著丹藥來填肚子,而踏入武神大境後,已然斷了人間煙火。但在他眼裏,隻要是母親親手做的飯菜,遠勝那些仙丹靈藥。
他喜歡吃,吃幾輩子都不會厭。
母親在做飯,父親去後院又不知鼓搗些什麼,墨夜則坐在院子裏,逗著剛剛醒來的弟弟。墨望鄉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生人大哥,非但沒有被嚇哭,反而露出了童真的笑容。
這是人世間最純潔,最質樸的笑容。
晚飯過後,家裏三三兩兩來過幾個村民,自打墨望鄉出生後,便一直有熱心人來問這問那,充滿了真摯的關懷。這種關懷,也可以視作是感謝,要不是墨風雲平日裏一直替他們扛事,幫著打獵又幫著交租,恐怕他們早就被鐵家堡逐出臧白山,淪為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