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李世唐在第二天清早打開沉重的木頭,吱呀一聲,隨後便是旋舞柔軟的身軀倒在自己懷中。
他這一夜竟然在門邊睡著了,夢裏亦是鐵馬兵戈,一定睡得極不安穩。
竟然自己把自己的薄衣撕得粉碎,而□□在外的肌膚盡是淋漓抓痕,李世唐驚異地望著旋舞手指上的血跡。他知道旋舞之所以會留這麼尖銳的指甲,是為了在午夜夢徊被怨靈糾纏之時,能有凶狠的厲器護身。
然而次次隻是傷到他自己。
他們還是第一夜,睡得是如此之近,薄薄一門之隔,卻阻斷了李世唐向他伸出援助的手。
李世唐歎口氣,把旋舞扶上床,他不知道是否該叫醒他。
“皇上……皇上……”李世唐輕拍著他的臉頰。聽得許多侍奉旋舞的下人閑言碎語,說天子夜夜驚夢,而隻要在這時捏捏他的臉頰,他就一定會醒--
醒來一臉驚慌。
旋舞其實並不象看起來那麼瘦削,他的雙頰滑潤細膩,早年的風霜都被養尊處優的宮廷生活拂去,在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痕跡,他看來就是一位世代生活在京師繁華中的世家子弟,發梢、指尖都是雍容華貴。
李世唐幫他理清被汗浸得透濕的頭發,將五指深深陷他的發絲裏麵,這是一個溫暖的所在,把他一身夜宿的冰涼爽朗都掠去,也撩起了他一整天的心神不寧。
旋舞多麼象……
多麼象……
多麼象一塊秀色可餐的年糕。
李世唐突然聞到外麵幽幽麥香傳來,做了這可笑的聯想。
“旋舞哥哥,李木頭!”清脆的童音傳來,娃仔蹦蹦跳跳過了門檻,可一進屋就看到李世唐摟著衣衫不整的旋舞,頓時那張小臉就變了顏色。
鄉下孩子早熟,對於親昵之事早有所聞,可卻沒有迂腐世人的忸怩作態,他見狀麵不紅耳不赤,大喇喇撲上前去擰著李世唐的胳膊,罵道:“我昨天晚上就聽到遠山上的野狐狸叫了一整夜,還在當這畜生在發情,原來……原來這隻狡猾的狐狸竟然躲在這裏啊!”
李世唐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這麼牙尖嘴利,自己被他說得臉紅起來。
明明是什麼也沒做嘛。
李世唐扯下身上披風給旋舞裹在身上,接著問娃仔:“旋舞來的時候騎的那匹馬呢?”
“哦,就是那匹‘百日蹤’?”
“對。”
“就是那匹每頓要用栗米來喂的馬?”
“對。那是我的。”
娃仔的嘴立刻就噘了起來,說:“原來那是你養的寶貝啊……它把我們全村人用來過冬的糧食都吃光了!”
“啊……”
“旋舞哥哥說,馬兒的糧食,等它的主人來,自然會歸還給我們的。現在--你--拿來!”
娃仔舉著白嫩嫩的手掌,向李世唐討債。
李世唐氣不打一處來,舉起巴掌照著那小手就重重拍下去。
娃仔眼明手快地躲開,口中忿忿不平:“你要是賠不起錢,就象旋舞哥哥那樣留在這裏種地啊!等到明年秋收的時候,你們就該還得差不多了……”
“我們今天就要走。”李世唐道。
娃仔聞之大驚,直喊:“不行!不行!你不能把旋舞哥哥帶走,他說過要陪我一起收我們種下的稻穀的!”
“他那是騙你的!”
“你胡說!旋舞哥哥從不騙人!”
李世唐歎一聲,君無戲言,這旋舞怎麼老是胡說八道。
懶得理會這纏夾不清的小鬼,李世唐抱著旋舞就要往外走,卻被小鬼扯住後腿,娃仔拖著哭腔喊道:“你不能帶走他!旋舞哥哥說他不喜歡跟你們在一起!他說很想在這裏種一輩子地的!”
“哼。”李世唐也道:“可他也答應,要陪我騎上一輩子的馬。”
娃仔嗯了一聲,臉上的淚掛在半中腰,愣愣地看了李世唐兩眼,突然又尖叫道:“你騙人!”
李世唐掙開他,大步流星朝外,不理會娃仔在後麵對他的聲聲控訴:“騙子!騙子!你這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