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獵手(1 / 2)

冬望了一下窗外。窗外,雪把村子埋了。奎從砂罐中摸出一粒子彈,子彈黃澄澄的。冬不知道砂罐裏還有多少這東西,奎不讓冬靠近砂罐。但冬知道砂罐裏有木炭。奎說這樣子彈才不會潮,個個都是響子兒。

奎擺弄著撫摸著黃澄澄的子彈,然後在砂罐中蹭了蹭。哢噠,彈入槍膛。

爺,還是一粒?

當然。一粒。從來都是。

奎把槍舉起來瞄了瞄,放下。奎是村裏公認的優秀獵手,因為奎出獵隻裝一粒子彈。

爺,最好再裝一粒,這樣保驗。不行。從來都不行。那樣不算好獵手。

可是,上次你是空手回來的。

奎沉默,眉毛擰在一起,盯了冬一下。冬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優秀的獵手有很強的自尊心,你冬觸碰不得。

上次,奎和冬在山野中奔跑7大半天。其實黑並沒遠跑,它隻是繞著村子四周的山野奔跑。所以奎懷疑黑本意不是逃跑,而是在戲耍他,這激起了奎的自尊,也使奎感到蹊蹺。天變灰時奎追上了黑。

黑蹲在雪野中,隻是個黑點兒。所以冬叫它黑。奎停住腳步,借助白樺的掩護向黑靠近。冬趴在雪地上一動不動。冬不能動,動一下就可能被黑發覺,鄰樣黑又得開始繞圈子。奎追不動了,冬看出來了。

黑蹲在雪地上長長地吐著白氣。黑也想休息一下,它以為狂奔了那麼久,肯定甩掉了奎。

奎跑了那麼久,很疲勞。當疲勞的感覺充滿奎的每一個骨節時,奎很悲愴,不過奎還是確信自己並沒有老,包括那杆用了多年的獵槍。奎摸近黑,到了獵槍的射程內,端平了獵槍。可是令奎傷感的現象又出現了一獵槍在抖動,瞄不準黑。不過奎還是相信自己的這是優秀獵手最起碼的素質。奎努力把準星對準了黑的頭部。奎從來隻用一粒子彈,所以從來都瞄準目標的頭部,否則就不能徹底解決問題。砰——槍響了。冬從雪地上抬起頭向前麵望去。可是冬的視線中卻沒有黑。憑奎的槍法,槍響後黑理應倒在原地的。可是沒有被打中頭部,隻被打傷了後腿。黑逃進了另一片白樺林。

奎沒有打中。沒有。奎單腿跪在雪地上,望著手中的獵;槍,槍口正冒出一縷青煙,頃刻間融入了白茫茫的白樺林。

我,老了。奎是不情願說出這句話的。不,是槍老了,是槍出了問題。準星或是扳機……冬望了望奎蒼老的背影說。冬發現自己說了違心的話,很慚愧。這樣是成了好獵手的。

冬又一想,要是槍膛中還有一粒子彈,追下去,再打一次,黑一定跑不掉。要是再有一粒子彈……冬想。但冬立即斷了這個念頭。這樣也成不丫好獵手。好獵手就應該一粒子彈,奎說的。

奎是空著手回村的。這使冬也很尷尬。村人說過,冬隻要跟了奎,將來也會成為好獵手的。

奎空手叵來村人很吃驚。他們已經聽見了奎的槍聲。奎打空了?

嗯,肯定打空了。奎也會打空嗎?

那奎也還是好獵手。奎為我們趕走了那條野狼。村人在小聲地議論。

我不是好獵手了。不是。奎回過頭對他們說。村人沉默,望著奎蹣跚遠去。村人想安慰奎幾句,可不知說什麼。

說什麼也沒用的,冬想,除非下次打中黑。

下次,奎也在這樣想,下次。

黑被打傷後,很久沒再騷擾村子。

黑不會來了。黑怕了。冬望著窗外。

不,黑會來的。黑要找我複仇的。我了解黑……奎說。

奎說了下去……

三年前,奎追趕著一條脖下有縷白毛的狼。那條狼很狡猾,狡猾得使奎沒有機會扳動扳機。後來奎終於摸到這條狼的家—藏在肀山腰的狼洞。奎就抱走了一隻狼崽。奎想把狼崽抱回他的木屋,當那條狼來木屋尋它的崽時他打中它。可是奎抱狼崽下山時踩空了,從山腰上滾了下雲。奎受了傷,可狼崽摔死了。

那條狼就是黑,剛才它跳起時我看見了它脖下的白毛。它是來尋我為它的崽報仇的。

原來是這樣。冬有點感動。不是為奎,而是為黑給崽複仇的舉動感動了。

黑果真又出現了。黑的傷痊愈了,但黑變成了一條瘸狼。瘋狂的瘸狼。黑跳進村中的羊圈咬死了所有的羊。

村人說黑向東山梁逃走了。東山梁就是上次黑受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