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城市化進程越來越快,地府鬼差每次來人間出任務都會被各種輻射弄得狼狽不堪。鑒於這種情況,經過上級批準,地府衙門進行改製,增設‘陰府派出所’,主要職能就是用生人警員拘捕因為各種原因滯留人間的陰魂,以減小陰府財政開支……”
剛剛福伯的聲音曆曆在耳,如果不是耿雲剛剛親眼看到了那不可思議的一幕,他絕對不會相信福伯的這種奇談怪論。
此刻,耿雲呆呆的坐在地下停車場陰冷潮濕的地麵上,冰涼的手指緊緊捏著手機。
過了半晌,耿雲摸了摸地下車庫的地麵,那冰冷的觸覺讓他手掌的皮膚微微刺痛。
耿雲終於明白了自己身份:陰曹地府設立的派出所的協警,換言之就是他這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就是傳說中的鬼差了!
說起“協警”,似乎是一個很威風的職業。這年月,社會上的小混混走點門路,當個合同製的“城管”就牛的沒邊兒了。協警不是正式警察,但終歸是國家暴力機關的一份子,總不至於混得比城管差勁吧?
昨天簽了合同之後,耿雲還尋思著正式上崗之後,在轄區裏好好威風威風,拐個不諳世事的漂亮妹妹當女朋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當管鬼的警察,聽上去威風,但真到了做事兒的時候就沒那麼好玩兒了。
比如說剛剛見到的那個厲鬼,才瞪了一眼,耿雲就手腳冰涼,癱倒在地。——看都不敢看人家一眼,還談什麼拘捕對方,那不是找死麼?
警察抓罪犯,哪怕對方再怎麼窮凶極惡,說到底還是個看起來正常的人。
可是,自己以後麵對的都會是些什麼玩意兒?
耿雲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張支離破碎的臉,胃裏不禁又是一陣的抽搐。
現在,後悔莫及,就算把自己按手印的那根手指剁了也無濟於事了。
離合同到期還有半年,福伯說的沒錯,才第一天,耿雲就不想幹了。
“小子,那張招工啟事隻有膽通七竅之人才能看到。貼出去一年多了,你是唯一一個撕的,這說明你是一個福緣深厚之人啊!”
當聽到福伯在電話裏笑著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明白福伯身份的耿雲不由得連連跳腳在心裏大罵。
大白天見了鬼還差點被嚇得屎尿齊流的人會是什麼狗屁的“膽通七竅”?
還“福緣深厚”?我深厚你一臉!你這從十八層地獄裏爬出來的老鬼,真當自己仙風道骨來電話凡人來了啊?丫丫個呸的!
此刻,耿雲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劇烈的驚恐過後,深深的疲憊感襲來,腦袋裏也亂哄哄的。
算了,還是先回家睡個覺吧,休半天病假!
這麼想著,耿雲強撐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看了看被他丟到遠處的那副眼鏡,雖然耿雲非常想一腳把這個罪魁禍首踩個稀爛,但想到福老頭那邊還捏著自己的“賣身契”,耿雲隻得咬牙切齒的把眼鏡撿起來。
這次,耿雲沒有再把眼鏡戴上,而是裝在了口袋裏。
通過福伯的講述,耿雲知道大多數陰魂都畏懼佩戴陰府警徽的人。而警徽,就是小本子上麵的那個盾牌圖案。
不過,心理陰影這玩意兒是不可能因為那不靠譜的老頭的一句話就輕易散去的。何況,如果那警徽管用,剛剛的女鬼就不會瞪耿雲一眼了。
所謂眼不見為淨,現在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十分鍾之後,耿雲發現自己欺騙自己是世界上最難做到的事情:經過剛剛的那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耿雲就忍不住脊背發冷,腦子裏滿是那個還沒有露過正臉的紅衣女子;走在小區裏,每看到一輛寶馬,耿雲似乎就從車窗上看到了那張鮮血淋漓的臉;最讓他驚恐的是進入樓道的那段路,最後,隻能站在電梯跟前徘徊良久,等有人進來,才一起上的電梯。
讓耿雲欲哭無淚的是,那人住在六樓。電梯在六樓關閉的那一瞬間,耿雲甚至生出了衝出去爬樓梯的想法。
在之後短短的十幾秒鍾時間裏,耿雲一個人站在電梯裏,幾乎到了簌簌發抖的地步——不管是誰,如果知道電梯裏可能還有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拍你一下叫聲“哥哥”,誰都會害怕的。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耿雲總算安全抵達十八樓。
幾乎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從電梯裏衝出來,用最快的速度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跑到臥室,把窗簾拉到開得不能再開,讓陽光滿滿的灑進房間。感受著陽光的暖意,耿雲這才覺得“安全”了許多。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躺倒床上,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