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終歸是顧及不得宋也,眼吧前還有更大的事等著自個兒去辦!
魏先生死了,宋也並不知道。他一路掙命奔出府去,心下權衡,這是小街。自個得往鬧市跑,人多了,逃的機會也多些兒。
就這麼穿街走巷,吃奶的勁兒也用完了,回頭一看,並無追兵。
這才緩下步來探看:這條街又大又寬,來回的人不很少,卻也不多。
右手邊一座疊起高樓,頭上一杆大旗迎風飛舞,上麵端端寫著三個字------三會堂。
看著這三個字,怎不叫人唏噓。宋也心裏一陣難過,這怎的又回了這地方?天下之大啊!何處容身呢?可人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龜兒子張辰若當真成了皇上,自己就算是要飯,也是要的他家飯吧?一頭又想到,巧兒屍體還在張府,跑出來時義父也還跪在地上。爹娘臨終也是吩咐好生照顧巧兒,可如今一切都在,隻巧兒沒了。想到這不禁蹲在地上號啕大哭。
過往的人看著這麼一個身著華服的公子哭成這樣,有的離老遠看著窘笑,有的瞅一眼也就過去了。宋也望著他們,心說今日自己要是乞丐裝扮,早不叫人拎到一邊推搡?可如今再是顧及不了那些,隻想著一哭痛快。
劉三命家丁一路打馬一路掀了馬車簾子四處尋,此刻正是望見鬧市中央,宋也孤獨而立。
心中一則高興,一則又悲從中來。宋也隱在這眾人裏,身影瘦弱,甚是蕭索!
“也兒,上車。”
就見宋也倉惶回頭,一臉的眼淚鼻涕,目光茫然。便也不多話,馬車走到近前,劉三伸手拉了宋也上車,放了簾子,一麵吩咐家丁:“狠打幾鞭子,快些走。”
家丁得令,馬車拐進稍僻靜的小路,一路揚塵而去。
馬車上隻二人。劉三輕聲與他說著安慰的話,不想宋也皆茫然相對。他說一句宋也便緩緩轉頭望向他。他停了話,宋也便又轉頭看向窗外。
風灌進來,車窗的簾子一下一下乎噠著響。乎噠得宋也耳朵嗡嗡直鳴,心到底是放下一些。就這麼聽不見看不見多好!
劉三伸手去握宋也的手,觸及冰涼,再一看,心中驚詫,這人怎的連目光都如此空洞?別是遭逢大變生出異病!遂提高聲音喚道:“也兒!”
宋也回過頭來,嘴角微微動了動,依舊是什麼也沒說。
劉三輕聲道:“若想哭就哭出來,這樣。。。。悶出病來。”
本以為他仍是沉默以對,可聲音卻細若遊絲般傳來:“哭?”宋也抬眼望他:“我哭,妹妹就能回來麼?”嘴裏這麼說著,眼淚早已是劈啪的砸下。
劉三見他如此,自己卻也紅了眼眶:“人死不能複生,也兒節哀。”
宋也垂下眼,緩緩搖頭,又是不再說話。
劉三隻道他受了驚嚇,悲傷過度。一徑幫他圍了鬥篷,暖了雙手,直至到了劉府,安置他歇下。
宋也倒也聽他擺弄,平日倔巴的脾氣此刻也沒了。劉三叫他進屋他便進屋,遞來手巾他便擦臉。指了床榻他便躺上去休息。眼睛又哭又凍早已腫得老高,望著劉三的動作顯示有些不真切,可耳朵裏一直這麼嗚嗚響,劉三的話自是一句沒聽進去。
如此這般他差不多是在床上躺了三天。劉三竟也默默陪了三天。
第四天是個好天。太陽曬得萬物疏散,劉三端得吃食進來,卻見宋也仍是頭朝裏睡著。歎了口氣兀自念道:“也兒若醒了就起來吃些,今兒我叫丫頭做了湯,隻這湯倒把丫頭們給稀奇夠嗆,直問我倒是滋補還是清火,怎的兩種材料都是有。。。。”
邊這麼說著,邊是拿眼往榻上瞥。宋也依舊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劉三忽然心生恐懼:醫書上倒是有一種病,不吃不睡,心血耗盡而亡。俗稱相思病。
可宋也這算不算變異的相思病?眼見著他,吃也吃得,睡也睡得,隻是個不說話不理人。整整三天躺在那,這又算什麼?一直這樣下去會不會死?
一向溫文爾雅如他,此刻卻生出脾氣。放好食物便幾步走到宋也榻前掀了被子。
宋也一驚坐起,皺了眉,瞪了眼的看他。
劉三氣道:“也兒打算就這麼過一輩子?”
宋也兀自下床:“公子若嫌我叨擾,我告辭就是。”
劉三一聽這話更是生氣:“告辭?你不是扮男子麼?大丈夫立於世,你既要做男子,就拿出男子氣度,學那大姑娘遇到點事就哭鬧著算什麼!”
宋也被他這一說,倒也醒了些神兒,隻是聲音卻有些哽咽“我算什麼大丈夫。”說罷已是穿了外衣向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