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您好,請醒醒,飛機已經降落,我們已經安全到達目的地……”空姐甜美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夏朗還耷拉著脖子靠著機窗陶醉在美夢裏,完全意識不到機上乘客就剩下了他一個,而飛機降落的轟鳴都沒吵醒他絲毫,更別說旁邊空姐嬌柔的呼喚了。直到空姐發現聲音起不到刺激他神經中樞的作用,便推了推他的肩膀幾下,夏朗才睡眼惺忪的抬起頭,撥弄了下略有雜亂的頭發,雙眼慢慢聚焦起神看看窗外,方才轉過身來:“唔,實在不好意思,我一直比較恐高,最近可能比較累,謝謝你呀。”
空姐略抱禮貌的微笑示意時間便離開了,夏朗解開安全帶站起身來,把西裝外套披在肩上。
走在出機場的過道上,陽光透過大大的落地窗把他的背影拉的格外長,帶著深深的疲憊,走出來之後抬眼看了看天,下午三點整!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時間,陽光刺得眼睛有點痛:三年了,我失去了所有,又回到了這個地方,你們想必一切都比現在的我好吧。
夏朗,畢業於西安某名牌大學金融係,他們這個專業出來的,除去相對追求穩定考取銀行的,考研的,考公務員的,最初都認為該被賦予的工作屬性應該是高級理財顧問,高級證券分析師之類,可社會對其專業度好像不是那麼認可,麵試過程如同流水線上一般,統統打造成金融銷售人員,若不是因為對證券行業的極大熱愛早早實戰和自身性格中的一種韌性,當然,還有一點——畢業的時候並不缺錢,對一個大學生來說。夏朗應該也會與當初他們的選擇一樣,破滅對金融行業的最高幻想,繼而另謀出路。當然也正因為選擇堅持了這條路,恰逢搭上了證券市場行情的上升期,再加上一點努力,他用三年時間賺了普通人二十年才能賺到的錢,在這樣一個年輕的年紀,太快增長的財富或許因為太過唾手可得,年輕人沾沾自喜也是很正常的;若不是證券市場急轉直下的程度超過他熱血消退下來的速度,夏朗現在應該在某個地方旅遊度假,可惜沒有如果,於是他失去了所有,曾經的一切如同泡沫一般,堆的越來越高,破滅卻是一瞬間。
時隔三年,夏朗重新站到這片土地上,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的青春,他最熱血的時光都曾經在這裏,現在,他回到了這裏,就仿佛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樣,卻比那時候更加一無所有。
他突然無比懷念大學的一草一木,包括那曾經認為無聊至極的學生社團生活,這種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強烈的他想要呐喊出來,胸腔裏好像什麼被引爆了一般,記憶仿佛在血管上撕開了一條口子,拚命的往裏鑽,血液的溫度都被帶高了幾分。
或許人最奇怪的便在於此,摔過最慘之後,往往才會想起心裏被幾近封藏的最純真柔軟的地方,也不管曾經罵過它多少遍,或是不曾在乎過任它一直存在,隻有在失去了一些東西之後,回頭才看到,那就如一個時間囊,你把美好的東西都寄存在裏麵,有一天突然想起,重新把它打開,飛出來的都是你當時認為美好的東西,卻是現在再也不能得到的東西,但它在任何時候都能溫暖你,融化你,擁抱你。
“三年前,我帶著夢從這裏出發;三年了,這裏的一切都沒變,而我的夢醒了,我回來了。如果我還能保持著那時候的冷靜和謙遜,或許不會這麼慘,可惜一切沒有如果。”夏朗看著遠處的機場巴士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