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楠回到家後,五分鍾不到裴晉揚也隨之進屋,他嘴角微抿,黑眸裏添了一分平日裏少見的淩厲。想說的話再看見他臉色的那一瞬間堵在喉間,不自覺手指收攏,她看著他:“你……生氣了?”
她知道裴晉揚怕那個逃犯監視他們從而發現兩人的關係而改為對她下手,剛剛伍子沒大腦似的跟他打招呼的行為直接表明了他們是認識的,辛楠抿了下唇,“因為他和你打招呼?”
“打招呼也沒什麼……”裴晉揚揉了揉額,額角青筋隱隱綻現,有些忍耐著說:“裝作住在同一棟樓裏的鄰居,打個招呼也很正常,做的自然點就好了。那個蠢貨……”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有點***牙切齒。辛楠才知道,她剛才沒回頭所以沒看到身後的情況,估計伍子不想表現出和裴晉揚認識,想隨便拉一個路人裝作學長,結果沒想到裴晉揚後麵除了兩個女孩子並沒有男人,他硬是一路喊著跑出了小區大門外。
裴晉揚說伍子平時是一個挺機靈的小夥子,就是遇到危急情況時偶爾會脫線。
真是……致命的缺點。
腦補出他傻嗬嗬地捧著全家桶一路喊著學長跑出去,辛楠忍不住輕笑出聲,當時要是回頭看一眼就好了。
被她這麼一笑,心裏的那點氣也隨之消散了,裴晉揚走過去摟住她的身,“看來我得申請讓人保護你了。”
“咦?沒那麼誇張吧,就那麼一會兒。”
男人微歎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生氣的捏了下她的鼻子,“對我來說,一點差錯都不可以有。”把她擁進懷裏,嗅著她的發香說:“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於無意間的疏忽,沒事的,隻是外出的時候有人跟著,他們不會給你添麻煩,沒抓到前你休息的時候最好不要出門,需要什麼我買回來,在醫院裏也要注意,盡量和同事在一起,安全樓梯不要走了,那個人的臉你記住了?見到他首先要往人多的地方走,還有不要和陌生人去偏僻的地方,盡量不要離開你的科室……”
他嘮嘮叨叨地囑咐她,辛楠聽著不自覺發笑,隨即被捏了下臉頰,“我剛剛說的聽到了沒,重複一遍。”
“阿?你怎麼跟我媽似的。”辛楠撲哧笑出聲,他剛才說話的語氣真的讓她想到了辛母。
“……故意氣我是吧?”他故意板起臉,又忍不住笑,伸出兩手捏住她的臉,捏的她臉頰紅通通軟聲求饒才鬆開她,然後用拇指輕***擦著,緩聲低語:“我剛才說的要記住了,嗯?”
“嗯。”辛楠點頭應允,覺得如果不答應也許這男人會嘮叨她一晚。
裴晉揚臉上露出笑容,低下頭***她,他吻得輕柔,隻是淺嚐輒止,眼裏卻凝著一絲擔憂,看來真的要盡快解決這件事了……
***
辛家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護短,在他們心裏,無論是誰,隻要傷害了他們重要的人都不可以原諒。辛楠記人的能力並不是很好,但那個通緝犯卻隻看了兩遍就記在腦裏,理由是:傷了裴晉揚的人=壞人=見到麵不要客氣先揍上兩拳=一定要記住的人。
可即使看過圖片無數次,卻和真人還是有些差別的,隻是一瞬間的遲疑,就被那人占了先機,比起做足準備的通緝犯,什麼都沒準備兩手空空沒預知到危險的辛楠理所當然的被偷襲了。暈過去的那一霎那,心裏湧出的除了恐懼,迸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為什麼沒有把裴晉揚的囑咐字字刻在腦海裏,他這次一定氣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辛楠被冷醒了,手腕一陣刺痛,身體僵硬,活動有些困難,大概是那人打暈她之後怕她半途醒過來鬧還給她注射了麻醉類的藥品,她不知道自己這麼一個大活人是怎麼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被他從醫院裏運出來,外麵天色是黑的,身周的環境像是荒廢許久的毛坯房,她手腳被綁住,蜷在牆角裏,身下是濕冷的水泥地,刺骨的寒意讓她忍不住又蜷了蜷身體,貼著平地的那半邊身子幾乎沒有知覺。
手腕被尼龍繩捆在身後,她試著掙紮了下,纏得很緊,長時間的捆綁使腕上磨破了皮,微微的刺痛,她******幹澀的唇,腕上的表被人摘了去,身上還穿著白大褂,左兜裏的工作電話也被人拿走了,辛楠隻要一想到有男人碰過她的手,身體裏就湧出一股不適感。
辛楠擰起眉,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裴晉揚現在一定在找她,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裴晉揚找到她之前,保全自己。
聽到腳步聲傳來,辛楠連忙閉上眼睛,裝作還沒醒的樣子,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跳聲也越來越響,盡量放鬆麵部表情,突然肩膀被人踢了兩下。
力度不重,似乎隻是想看看她醒沒醒,見她沒什麼反應後那人便走開了,然後聽到手機按鍵的聲音,緊接著略微沙啞低沉的男聲響起:“你那藥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晚上就醒嗎?這都十點了怎麼還沒醒?!”男人聲音略微凶狠,卻帶著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晚上十點……辛楠算了一下,原來已經過了將近八個小時,她維持著一個姿勢,即使身體僵硬的難受,她也不敢動一下,怕那人盯著她,怕稍一睜眼就對上那人的眼睛。
“……行了,少他媽廢話,人要是死了你也跑不了!”那人說完之後,喘了口氣,“我要的東西給我準備好了麼,快一點,我沒那麼多時間,天亮之前一定要給我……”
然後那人掛了電話,周圍複又安靜下來,隻能聽到蟲鳴聲及男人******的聲音,辛楠身體***,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想了無數個辦法,但似乎都不太現實,現在的狀況是她被抓住,現在處在一個荒涼沒有人會來的地方,並手無寸鐵,長達八個小時未進水米,身體乏力,手腳被捆住……怎麼看都死定了。
辛楠心裏湧出一絲絕望,若是正麵接觸的話,這個男人未必會綁得到她,但他把她綁來是為了什麼呢?威脅裴晉揚?不管為了什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裴晉揚……
“砰。”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撞擊到肩膀上發出悶聲,鈍痛感擴散的瞬間,肩部肌肉反射性的縮了下。
沙啞的冷哼聲傳來,“我就知道你醒了,醒了就別裝死,下一次老子捅的就是刀子了。”
辛楠睜開眼睛,對上那人視線的時候不禁頭皮一麻,大約三四十歲的年紀,身材瘦削,麵容枯黃,微眯著的眼睛冷冷盯著她,辛楠手握成拳,指甲陷進掌心裏,微微的刺痛感讓她頭腦清明幾分。
逃不掉了……不知道這個男人會對她做什麼,明知這個時候要冷靜,卻還是抑製不住不斷攀升的恐懼。
“你是他的女人?”男人啞聲問,手裏握著的是辛楠的手機。
“什麼他?你是誰?為什麼綁架我?”開了口辛楠的聲音也是有些啞的,在不能確定對方知道多少的時候,她不能自己把底細全爆了出去。
“……裴晉揚。”男人頓了頓,冷哼著說出這三個字。
“裴晉揚?”辛楠蹙眉想了想,“阿,那是我家鄰居……你是不是弄錯……你抓錯人了吧?”她瞪眼看向他。
男人冷冷一笑,捏握著手機的手青筋綻出,“再裝?別跟我耍滑頭,我親眼看到你們一起出入,而且他以前的下屬還叫你嫂子。”
辛楠心髒突突直跳,麵不改色地說:“我們住同一棟樓裏。他們和我老公比較熟,當然認識了。”
男人愣了一瞬,隨即眯起眸,眼裏帶著幾分狠戾,右手從掏出一把小巧的折疊刀在手裏比劃了兩下,“我在你醫院裏打聽過了,他們說你老公就是裴晉揚。”
辛楠心倏地一沉,電光石火間又想起,她的婚禮科裏人參加的不多,平時她從不在醫院裏說自己的私生活,大家隻知道她老公姓裴,具體叫什麼是記不清的,唯一知道的也是科裏和她交好的幾個大夫,而這個人混進醫院裏是裝成清潔工的,就算打聽也隻能和護工清潔工之類的職員打聽,不可能知道的這麼具體。
隻一瞬,她便做了決定——裝傻到底。
“你綁錯了我還汙蔑我,我和裴先生根本不熟,因為他和我老公熟我和他才算認識,不信你可以去小區裏打聽,我不知道你聽誰說的他是我老公,但你連確認都沒做好就綁架了我,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如果過了今晚我老公看我沒回家一定會報警找我的。”
聽了辛楠的話男人猶疑了,眼裏顯出了幾分慌亂無措,握著刀的手開始發抖,但他隨即搖頭,盯向辛楠,言語裏透著孤注一擲的絕望,“不可能……我不可能抓錯了,你就是他的老婆……你……”他雙眼布滿血絲,瞥到手中的手機,然後猛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辛楠麵前伸出刀逼向她的臉,“媽的還想騙我?!我查過你的手機,隻是鄰居為什麼一直給你打電話?再騙我,我就……劃……劃……”
男人******,說著說著,他麵孔扭曲,左膝突然著地,搗著胸口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握著手機的力道也越來越重,骨瘦嶙峋的手上青筋綻起,濃重的氣息甚至呼在了辛楠的臉上。辛楠條件反射的向後挪了一下,卻看到他抬起頭,盯著她的目光惡意與恨意交雜著:“裴晉揚現在應該等的很焦急吧?不過這才幾個小時而已,我可是等了……等了好些年……呐,你知不知道,怎麼樣能讓他更痛苦?”刀麵貼上辛楠的臉,看著辛楠驟縮的瞳眸,男人扭曲的麵容露出一絲笑,聲音沙啞,“真可惜不能把你這副表情拍下來發給他看。”男人嘖了一聲,旋即刀鋒觸上她的耳朵,“你說我把這裏割下來送到他麵前,他能不能認出這是你的耳朵?”
辛楠瞪著他,她相信這個男人真的能做得出來,當冰冷的刀鋒觸及她的耳朵時,她大腦一瞬空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被警察逮捕過的犯人那麼多,怎麼就裴晉揚攤上這麼一個瘋子……
“……就因為他抓了你?所以你這麼恨他,甚至能豁出命不計代價不計後果來報複他?”
“你知道什麼……”男人冷笑,聲音壓抑著的嘶啞,握著刀的力度緊了一下又鬆開來,刀子垂落在地發出清脆地聲響,聽在辛楠耳裏隻覺寒意更甚。
“我現在什麼都沒了,連這條命能活幾天都說不準,……老子沒什麼可失去的!”男人臉色陰晴不定,擰開礦泉水瓶蓋澆在辛楠的嘴上,也不管她是否緊閉著唇還是被嗆到,一瓶全部倒完之後,空了的礦泉水瓶扔向一邊,看著她冷冷一笑:“老實點,說不定你還能多活段時間。”
辛楠閉著眼,頭發衣領濕了一片,她該慶幸男人沒有用欺辱她來報複裴晉揚……
家裏人現在一定急死了吧,哥哥和媽媽會知道嗎?不,裴晉揚應該不會告訴他們,
能得救嗎?辛楠***緊牙關,就像這個男人說的,他獨身一人,又活不多久,沒什麼可失去的了,什麼都有可能做出來,她不能坐以待斃,等待被救太被動了,可現在這種情況,她又能如何……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路,男人掠了她一眼持著手機向外走了出去,低低的說話聲越來越小,直至聽不見聲音。辛楠喘口氣,用力掙了掙,身體冰冷麻木到連痛覺都感受不到,她覺得自己真沒用,在關鍵時刻什麼都做不了,而比她現在麵臨這樣險境還更讓她害怕的是,如果裴晉揚因為她而出事該怎麼辦?腦中忽然想起他手臂上的那道傷……她用力***了***下唇,試圖掙紮坐起身。
不知又過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隻有十分鍾,內心充斥著焦灼不安,之前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男人似乎已經離開。辛楠背靠著牆壁,偌大的空間內隻聽得到她微微的喘息聲。***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她***了******破的唇,深吸口氣,然後一鼓作氣地挺身試圖讓縛在身後的手從兩腿穿過到達身前,卻由於體力不支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辛楠不停地嚐試,終於成功的時候她身上已經出透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