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旭在那之後一直守在皇後靈前,沒有離開過房間,不吃不喝地一直守著,反正皇帝是不會來召她去早朝或是怎樣了,底下的宮女太監心疼太子,也不敢隨便作主,就任由她守下去。
但是,該念經該超度該有的儀式都完了之後,皇後終究是要下葬的。不知是不是該慶幸,她還擁有國母的尊貴,那聲勢浩大的國葬,在蕭明旭眼中也成了皇帝給她的諷刺。那麼之後呢,不肯脫下孝衣始終一身白麻的蕭明旭,不想再用太子的身份去見皇帝,也不需要通報,直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走向建章宮。
阿楠試圖攔下她,告訴她花相憶就快到了。蕭明旭隻是輕輕掃了他一眼,眼神平靜地讓阿楠疑惑失神,然後就在那一瞬間,曆霜一招就打昏了阿楠,蕭明旭繼續往前。
宮裏的侍衛根本不是曆霜的對手,而膽小的宮女太監在半夜裏看到這樣一個白色的人影,早就嚇得沒了魂,更何況它還轉眼即逝。蕭明旭就是這樣走向建章宮,有曆霜在她根本不用擔心別的,隻要往前走,快點到那裏就可以。
瞧見建章宮的燈火,蕭明旭悄無聲息地走到床前,透過開著的窗子看著裏麵還在忙碌的人。她的目光很快被察覺,皇帝抬頭瞧見了她,有那麼一瞬的驚詫,因為月光下白衣的蕭明旭實在太過蒼白沒有一點人色。但皇帝很快恢複平靜,像平常一樣的冷漠語氣說:“你來了。”
“你不意外?這一切,又是在你的計算之中?”蕭明旭冷笑著,轉從門口走了進去。曆霜此時也沒有必要再隱藏蹤跡,跟在蕭明旭身後,一副保護的姿態。
“你也該知道這裏是建章宮,朕若不事先打好招呼,你們又怎麼能如此輕易地進入?”皇帝放下手中的筆,那旁邊的香巾擦擦手,好像沒有察覺到前麵有人。他抬頭看到了曆霜,倒是又有了驚訝之色,仔細認了半天才確定道:“是小李吧?原來是你。”
“沒有死成,讓皇上您失望了。”曆霜鹹鹹說了一句,兩個人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讓蕭明旭想到了曾經的某個也往,那蔓延不斷的紅色讓她想吐。
於是蕭明旭打斷了他們,衝著無驚無喜的皇帝說:“既然你都猜到,那自然最好,省得我多費口舌,我今天是來逼宮的,母後的遺願,我一定會為她完成。放心,我一定不會殺你為母後報仇,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登基為皇,如何毀了你那了不起的蕭家江山!”
最後幾句的時候,蕭明旭不由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不過還是努力抑製著自己,至少讓自己看起來冷靜自若。
皇帝仔細打量了一番蕭明旭,用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是她吧?朕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比她還天真。”
“什麼她不她的,我就是我,蕭明旭,一直都隻有我一個人。不過不對,我不是姓蕭,也不屑於姓蕭,暫時姓江好了。”蕭明旭立刻反駁,“是不是天真,不是由你來說了算的,我們可以賭到最後試試。和一個沒有身份又不在乎生死更沒有牽掛的人來比,你覺得你贏得了?”
皇帝笑了,朝堂之上難得見他這樣的笑臉,一揮手隱在暗處的影衛們都現身,不多不少,正好能夠把蕭明旭和曆霜圍在中間。
“那樣的人,如果是個死人,朕為何不能勝?”
“如果你要殺我,不必跟我費那麼躲口舌,也不會留我到今天。你留下我,是因為我還有用不是嗎?”蕭明旭抬起下巴,頗帶挑釁地說。
皇帝搖搖頭,後退了一步,讓那個包圍圈更加縮小:“你果然還是不明白,朕留下你是因為花相憶,若要殺了你,自然也是因為他。”
蕭明旭低頭不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最終緩緩解下了藏在孝衣裏麵的劍,一把抽出,順手將劍鞘丟出窗外,自己則順著這個力道直撲向皇帝。
果然不出所料,影衛們撲向的是後麵的曆霜,而皇帝親自接蕭明旭的招。一開始的他的確輕敵,甚至還準備徒手將蕭明旭拿下,但漸漸發現蕭明旭的不對勁之後,他狼狽轉身,一麵從牆上解了把寶劍下來,一麵給影衛下令,過來保護他。
看著皇帝那怕死的樣子,蕭明旭直覺得好笑,心裏卻沒有半點痛快,相反還有些刺痛。屬於過去的回憶難免在腦中閃現,蕭明旭一失神,那滿是空門的姿勢就立刻被圍上來的影衛們抓住間隙,若沒有曆霜的舍身相救,恐怕蕭明旭受的,就不止是手臂那一劍和肩上那一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