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突然很想吼一聲。
他光著身子躺在路口歪脖子樹的陰涼裏。
一絲雲都沒有，天就像塊藍色的玻璃透亮透亮的。
玻璃二狗子在貨郎擔那裏見過的。每個月初，都有個貨郎來村子裏。他先沿著村裏最寬的那條土路喊著“賣東西哦。新鮮玩意哦。”然後就走到祠堂前的石磨盤放下他的擔子。沒多久，村裏頭的女人們就都出來了，圍著貨郎，這個說“我納鞋底的錐子歪了，給我拿一個”，那個問“有新的頭花麼，上次買的戴了特別好看”。貨郎穿得人模狗樣的，長得又有幾分俊俏，村裏的女人都愛在他身邊晃。村裏頭的小孩也喜歡他，因為他的那個破爛的箱子裏好像什麼都有。二狗子就是在那個破箱子裏看到玻璃的，很大的一塊，藍藍的，透透的，能反光。
二狗子十六的時候，他爹問他，想學點什麼手藝。他爹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守著幾畝地，忙死忙活一年，也就換得來幾塊大洋。
二狗子仰頭說：“我想當個貨郎。”
他爹吸著水煙袋，咕嚕咕嚕的，吸了幾口後，仔細的收了起來，放在炕上。然後拽過二狗子，就開始打，一邊打一邊罵“狗蛋”。狗蛋是他爹的對二狗子的愛稱。有時候喝高了，一高興喊“狗蛋，過來”就賞他幾粒花生米吃。有時候生氣了，也喊“狗蛋，過來”，然後開始沒命的打。
他爹是很相信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因為他爹的爹就是這麼把他打大的。老爺子好不容易看到兒子娶了媳婦，一高興喝多了就那麼睡過去了。他爹老說，這死老頭死得真舒服啊。等哪天我不行了，你就給我買酒來我喝完就睡死過去。
他爹打完之後，說：“你長這麼大的個，去跟鐵匠學打鐵好了。”
老樹上早早就爬上了一隻隻的黑老哇哇，躲在背陰的枝杈上，大叫著“熱死啦，熱死啦”。
二狗子眯著眼，側耳聽著黑老哇哇的叫聲，突然很想吼那麼一嗓子。
於是他扯開嗓子向著天上叫，“啊——”。
樹上巢裏的老哇嚇得飛起來呱呱叫著，落下一根黑色的毛。那根毛打著轉慢慢飄下來，正落在二狗子胯間的那個東西上，癢癢的。
二狗子坐了起來，看見遠遠的路上有個瘦瘦小小的身影。那是桂花寡婦家的水生。他一定是聽到剛才的叫聲嚇到了。
二狗子很喜歡嚇這個很容易被嚇到的水生。現在心情很好，他想再嚇嚇他。“你過來！”
水生有點膽怯的低了低頭，二狗子還很遠，但他不敢跑。
二狗子等著水生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他麵前，天氣很熱，他肯定在太陽下曬了很久，小臉紅通通的。村裏人都說水生不是他爹親生的，他爹劉麻子是個癆病鬼，桂花過門沒幾年就死了。二狗子小時候看見過劉麻子，他坐在門前曬太陽，蜷成一團，臉蠟黃蠟黃的。水生的臉白白淨淨的，像個小姑娘。
“二狗哥。”水生低頭看著腳尖，不敢看二狗子白花花的肉。
二狗子聽著那蚊子哼一樣的聲音，看見他白嫩的臉愈發紅了，就很想摸上去看看是不是跟想象中一樣細滑。他經常在水生經過的時候聽村裏那些混世的嘖嘖出聲，說水生那身皮肉一定比村裏所有的婆娘都要白，那臉跟水磨嫩豆腐一樣。豆腐張家的嫩豆腐是出了名的，用山裏的泉水磨的，一口還沒咬下去就滑到肚子裏了。
二狗子一把撲倒了水生。
水生以為要挨打嚇得拚命反抗，那些細細的小胳膊小腿打在二狗子身上一點都不疼。
“別怕，別怕。”二狗子把他壓在身下，輕聲安撫，“讓我摸一下，就一下。”
水生慢慢停止了反抗，他咬著嘴唇靜靜的等著。
二狗子伸出手，一點一點的，最後終於碰到了那塊皮肉，跟想象中一樣滑，軟軟的，簡直就不想再離開。水生的臉真小，他半個巴掌就能遮住。水生的嘴很紅，也很軟，親上去一定很舒服。
二狗子沒親過人，快十七的人了，不是不想，是沒機會。村裏的小姑娘一到十三四就好像變了個人，碰到男的都繞道走。但二狗子看過人親嘴，就在鐵匠打鐵的後堂裏。那天鐵匠說二狗子這兩天手腳勤快又學得快，讓早點回去。其實二狗子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料，打鐵是個累活，他都是打幾下就歇很久。但鐵匠揮著蒲扇大的巴掌趕他走。於是他出去後繞了個圈就躲到後牆下，從狗洞裏偷看。不多會，吱呀一聲，一個紅花布衣服的身影推開門扭啊扭啊的就進來了。鐵匠抱住進來的人，就啃上了。看了半天，除了兩個人喘得牛一樣還不依不饒的親著，就沒啥了。
二狗子看著水生的眼睛，晶晶亮，仔細看，裏麵有個小小的自己的臉，再近一點，能看見自己在喘著氣好像花著很大的力氣。腦子裏轟的一下就什麼都不剩了。他一悶頭親上了水生的嘴，好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