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錦涵昏昏沉沉地帶著綿綿回了家。
醫生的話就像是繞梁不絕一樣，在她腦海裏麵不斷回放，再循環。
“因為當時做過清宮，而且你的子宮膜確實很薄，所以……今後懷孕的可能性倒也不是完全就沒有，隻是相對來說會難度大一點，你也要多注意調理，應該是可以慢慢恢複過來的。”
當時，她還有些茫然地，本能地問了一句，要多久才能恢複之類的話。
醫生說的是：“這個很難說，恢複，肯定需要一個過程。”
醫生的話說得很含蓄，可是從醫生的表情上麵，她已經看得很清楚。
她的心就像是一下子跌到冰窖裏麵了。
綿綿在自己臥室裏麵玩，她在客廳裏麵發著呆，一直過了好久，天色暗下來了，她也沒開燈。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傳過來，她知道是蘇城回來了。
她沒有動，腦子裏麵一片混沌。
她知道這些大家族一向特別重男輕女，因為女孩總會嫁作他人婦，而男孩將來則可以繼承家業，這也是綿綿在蘇家老兩口麵前也不怎麼受待見的原因，蘇城曾經也提過，已經有了綿綿，最好是能夠再有一個男孩，可是現在……
她要怎麼和蘇城開口？
白熾燈的開關被門口的蘇城按下，在黑暗中太久，錦涵忍不住伸手擋了一下燈光。
蘇城走過來，一邊坐在她身邊，一邊問：“綿綿呢？”
“在臥室裏麵，可能睡著了。”
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嗯，今天複查的情況怎麼樣？”
她愣了一下，低下頭去，開始思忖怎麼說。
蘇城見狀，湊得近了一點，問：“怎麼了？”
“情況不太好……”
她很艱難地，吐出這麼幾個字。
“怎麼了？”他關切地，拉住了她一隻手，在自己掌心摩挲著。
“我流產的時候，清宮了，然後……醫生說，我可能……”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她可以感受到蘇城摸著她手的動作有一個明顯的停頓，她做了個深呼吸，說：“以後，可能不太容易懷孕了。”
她沒有勇氣去看蘇城的表情，這下子，蘇城的動作已經完全停下來了，她的手還在他掌心，她有些緊張而局促地，握了一下。
過了好久，他的手掌又重新覆蓋住她的，然後，他拉住她的手，用她的手背貼緊了自己的臉頰，她越來越忐忑了。
他會說什麼呢？
如果她真的沒有辦法給蘇家一個繼承人，他會怎麼做？
他已經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而她卻無法給蘇家一個老兩口想要的繼承人，那這蘇家她還呆得下去嗎？
蘇老太太現在不計較蘇城擅自公開婚事的原因她現在已經很清楚，那是因為蘇老太太現在心思都放在對付楚涵上麵了，但是她逃過這一次，她逃得過一輩子嗎？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了。
蘇城開口說話了。
“你希望我說什麼？”
“我……”
她想了想，怎麼可能不介意呢，他自己也想再要個兒子的，她頹然地，放棄了掙紮，“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我們已經有綿綿了。”他說：“當然，我曾經也想過，再有個男孩也不錯，但是這種事情不能強求，現在這個局麵，我也不是沒有責任，如果不是我，那孩子根本就不會……而且，你也不會被折騰到醫院裏麵去，所以，就這樣吧。”
“啊？”
錦涵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你是說……你不生氣嗎？”
“要生氣也隻能生我自己的氣。”他放下她的手，轉過臉來，輕輕湊近她的臉，在她唇上輕輕點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般，又說：“你要把心放寬點，這種事情本來也不是絕對的，你好好養身體，我們還年輕，還有時間去努力的。”
錦涵點了點頭，眼淚快要流出來，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蘇城又挨著她的額頭，說：“隻要你和綿綿還在，隻要你們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