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鄰麵是顧家。
年大老爺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現任國子監祭酒。門上漆了層大紅漆,大紅大綠的顏色明晃晃的。
顧老爺是十年前搬到京城的,祖籍廣州,但聽說自三歲起便跟著顧老太爺東奔西走,至今隻能記得幾句廣東老話。可偏偏性子思鄉,但顧老太爺逼他立誓子孫萬代不可再回廣州,便隻好房閣布局全按著老家樣式來弄。矮腳吊扇門、趟櫳門、硬木大門……一樣不差地仿了過來。
年大老爺家中隻有三子,長子承言,次子止言,幺兒占玉。
那年占玉生來克母,剛出生年老爺元配就撒手西去了,臨走前還死命抓著年老爺的手,病歪歪地吊著一口氣說:“好好照顧孩子。”就撒手西去了。
年老爺在府裏大醉三日後,終於紅著眼睛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聲,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兒子。
半醉半醒地走到妻子故居,推開門,就看見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紅眼望紅眼,年老爺又哭了一回,又才想起這孩子還沒名字。
一想到愛妻閨名流玉,這孩子的命算是用妻子的命換來的,就起了個占玉的名字。
似乎也是同一年。
顧老爺經商出了差錯,運往大不列顛的兩艘裝滿茶葉的船在好望角沉了一艘,連忙甩下家人,帶著幾個親信就出海了。
臨走前,王氏小妾剛剛有了身孕。
這一回來倒隔了一年左右,顧老爺剛匆匆忙忙下了馬車,摸了摸自己消了不少的將軍肚,很物是人非。
一家妻妾早早地備在門口,抱著孩子的王氏小妾淚眼朦朧。
唔?
是個女仔啊……
顧老爺看著孩子出生不久卻顯得很秀氣的臉龐有些失落。
然後捏了捏孩子白玉一樣精致的臉龐。
“女仔?”
從出生開始到現在沒說過話的孩子怒了。
“萬……啵……頓……”
小妾驚了,連忙捂著孩子的嘴抱著孩子跪了下來。
“她剛才說什麼?”
正室戰戰兢兢,“妾身鬥膽,以為這孩子,剛才說的是……”
“王八蛋!”
鄰家傳來了年老爺教訓不成器的長子的聲音,也不知長子犯了什麼過錯,饒是教養良好如年大人也禁不住爆粗口。
顧老爺不淡定了。
氣得幾根胡須一顫一顫的,指著貌似天真無邪的小娃娃半晌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一邊,年家長子年承言倒是很淡定,“龍生龍,鳳生鳳,父親是什麼呢?”
最後,年顧兩家家主同時爆發出一句,“誰……誰教他的!”
第二天,年家教書先生扛著個小包裹淚汪汪的走了,顧家乳母別著一塊小手帕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