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都起了個大早。建造度假酒店的地址選在S市近郊的一處山坡。當地人稱呼這片山坡為“嵐鬆嶺”,寧諾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身子輕輕打了個寒顫。
歐馳和趙書廷一左一右走在她兩側,前麵領路的是昨天平安酒店那個大堂經理,聽說他小時候就住在這一片兒的山裏,對這裏的地形地貌都很熟悉。男人不知隨身帶了多少條手帕,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擦汗,每次擦完都放進左邊口袋裏,下次用時再從右邊口袋裏往外掏。
寧諾打顫的情形落在兩人眼裏,趙書廷比歐馳更快開口問候,一隻手格外自然的搭在她肩頭:“是會冷麼?”
“是我疏忽了,寧諾你是女生,肯定比我們怕冷。”一邊說著,趙書廷已經把自己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
歐馳休閑服的拉鏈拉到一半,見此情景,手上動作略一停頓,麵上依舊淡淡的,嘴角卻無聲的抿緊。
寧諾攏了攏搭在肩頭的西裝,猶豫片刻,朝趙書廷抿出一朵笑:“謝謝。”
趙書廷穿著襯衫馬甲,雙手帥氣的插兜,笑意盎然道:“別客氣。”
前麵領路的經理原本還想介紹些當地的風景特產,扭頭的時候發現氣氛不對,蠕動著厚厚的唇,又默默轉回頭去。
倒是寧諾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叫住他問:“孫經理,你剛說這地方叫嵐鬆嶺,有什麼講頭麼?”
“啊!”孫經理飛快扭頭,局促的揉搓著捏在掌心的手絹,先看了看趙書廷,又偷瞟了眼歐馳,見兩人均沒有不快的表情,才飛快解釋道:“我們小時候,這片山上都種鬆樹,山嶺居中的一個地方地勢最高,起風的時候從那地方兒望下去,四麵都是鬆濤。聽說這名字是民國時咱們當地一個校長給取的,一直叫了好些年呢。”
“後來呢?”
“後來,啊,就前些年的事,政府規劃山地,這片鬆樹都給砍了。樹都沒了,有風也沒那個意境了,所以這名字後來都沒什麼人知道了。”
歐馳低頭看寧諾:“有什麼好想法麼?”
寧諾四下望了望,站住腳步:“孫經理,你還能看出當年那個眺望鬆濤的地方在哪兒嗎?”
孫經理笑嗬嗬的一指幾人麵前不遠處的一處山嶺:“就是那裏啦!”
歐馳已經從隨身背包裏掏出Ipad,翻到事先錄入的一張地形俯瞰圖,遞到兩人中間的位置。寧諾歪頭打量,歐馳畢竟比她先接觸這個合作案,對整塊地形已經了若指掌,伸出食指指著其中一個標記成綠色的圓點:“這裏。”
“既然要建造成度假酒店,應該有一個或多個主題的。這個地方靠近外圍,我覺得完全可以做一個懷舊地標,種一小片鬆樹,當中位置建一個亭子。”
“可以。結合縣誌和民俗,會博得縣政府和旅遊局的好感。”歐馳眼含笑意看著寧諾。
孫經理也在旁邊不住點頭。
寧諾又看向趙書廷,後者托著下巴沒說話。
寧諾問:“趙先生有什麼想法或者意見不妨直說,這樣有利於我們後麵設計規劃全局。”
趙書廷摩挲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突然間又抬眼看向歐馳:“這次合作案你們就派她一個?”
“設計方案方麵,我們會以寧諾的圖稿為主,細節的變動和調整會參考你父親和我個人的意見,其他的事另外有人負責。”
趙書廷轉而將目光投向寧諾,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質疑和考量,以及一絲絲連他本人都沒覺察的困惑。寧諾全部看在眼裏,神情坦然迎接他的打量。
她會記得趙書廷幼時的模樣,完全要歸功於當年他們母子的耀武揚威,以及那天夜裏母親一滴滴落在她脖頸的冰涼淚水。可趙書廷當年比她還要小,而且,作為最終勝利的一方,他們才不會去留意被逐出門的喪家犬長什麼德性吧!
趙書廷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露齒一笑,伸出食指指著她,對歐馳說:“我想一切開始以前,應該讓爸爸先見一見她!”
“當然可以,如果趙先生認為這確實有必要的話。”歐馳對此毫不驚訝。畢竟指名C&;L來做這個case的正是趙玉笙本人,寧諾作為此次設計方的核心,兩人會見麵隻是早晚的事。
寧諾卻是一驚。盡管早有準備,但第一她沒想到這一點會由趙書廷提出來,第二確實沒料到會這麼快。正式加入C&;L才不過三天,抵達S市剛第二天,這麼快,就要讓她跟那個人碰麵了麼?
趙書廷似乎很滿意寧諾的反應,手指把玩著著袖口處的藍寶石袖扣,笑著說:“那這兩天,二位可以隨意在S市各處景點轉一轉,有什麼要求--”
一招手,孫經理握著手帕躬身上前。趙書廷繼續道:“找孫經理。他辦不了的事兒,歐馳你直接打我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