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趙書廷很是隨意的在門上敲了兩下,率先走了進去。

隨著房門大敞,寧諾也看清整個房間的布局。現如今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有人會選擇全木家具布置書房,可眼前這間房間,不僅選擇全套的深色木質家具,整個房間的布局擺設,都像是從上世紀八十年代直接複製過來的。從腳下的乳白色地毯,到桌上的罩紗台燈,再到靠窗的貴妃榻以及一旁的矮桌和茶具……有那麼一瞬間,寧諾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這位小姐是……”一道溫柔的女聲打破沉默,也將寧諾從那種似夢似幻的錯覺中拖回現實。

“媽,這是歐馳,旁邊那位小姐就是前兩天我跟你提過的寧諾啦。”趙書廷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來,伸指點了點站在門邊的良人,一派閑適模樣。

“站起來。”坐在書桌裏側的人發話了:“客人都還沒坐,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

房間裏算上她和歐馳,一共才五個人,可寧諾卻覺得有些目不暇接。那個挨著趙書廷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就是當年的“那個女人”麼?那坐在書桌旁的男人,就是趙玉笙?

她曾經從仆人口中聽到過她的名字,許婉,名字取的很是婉約,可寧諾永遠也忘不了透過二樓欄杆空隙望下去時她的模樣。那天她穿著剪裁精致的洋裝,耳朵上兩枚金燦燦的扇形墜子,趾高氣揚的抱著趙書廷走進客廳,四處打量著整間別墅,仿佛女王逡巡自己的領土一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一晃快二十年過去,當年那個一臉驕橫的女人,如今已經蛻變成一個眉眼溫順的中年女人。

她記得徐婉和趙書廷同歲,兩個人均比母親要大八歲有餘,算一算,今年也該有五十三四的年紀了。她今天穿著一身鮮亮的紅色洋裝,唇膏也選擇了同色係的正紅,喜氣是夠喜氣,隻是顯得臉頰蠟黃,氣色也不佳。

而趙玉笙……寧諾仔細比較著他與那張照片中的不同,自然地,他也老了。可原來真的有人會越老越耐看,越沉澱越有味道。即便寧諾對眼前這個男人懷著滿腔的怨懟甚至仇恨,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曾經那種與生俱來的冷傲沉著,經過歲月的洗煉,已經融入骨血,渾然天成。他不需要刻意做出任何表情,隻要坐在那裏,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能吸引全場的注意。

寧諾的目光從他銀灰的兩鬢,移到嘴角兩邊深刻的法令紋,再沿著鼻梁緩緩移到那雙眼,兩人的視線初一對上,寧諾心裏突地一驚。在她自以為不動聲色打量所有人,以及這房間裏一切的時候,趙玉笙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也在默默的注視著她。對方朝她投來的目光,很明顯壓根就沒打算掩藏這一點。寧諾抿緊嘴唇,被歐馳握在掌中的手指緩緩抓緊,如同溺水者狼狽攀緊最後一根浮木,主動向身邊的男人尋求庇護。

歐馳自然也看到這一幕,趙玉笙發話後,匆忙站起的趙書廷也一樣。所不同的是,歐馳自始至終都一派平靜,而趙書廷則顯得有些惴惴。抓了抓發頂,屋子裏最年輕的男人終於熬不住了,開口道:“爸,那個……寧諾是我邀請來的,一個朋友。”

“你叫寧諾?”趙玉笙看都沒看趙書廷一眼,深沉難辨的目光依舊在寧諾臉畔逡巡。

寧諾點了點頭,手從歐馳的掌中抽出,朝著男人微一頷首,與人對視的雙目愈發晶亮,仿佛含了兩泓泉水:“我是寧諾。趙先生,你好。”

“歐馳,我記得上個月在B市見你時,身邊好像沒有這位小姐。”

“那時我們其實已經認識了,不過我不確定是否能邀請到她,所以沒有跟您提起。”

“你的意思是,這位寧諾小姐,也要參與這次合作案?”

歐馳微微一笑,當著幾人的麵,再度牽起寧諾的手:“應該說,建築設計方麵,寧諾是主角,我隻是個幫忙跑腿兼打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