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Alice,莫雲生和歐馳都不在,據說是去參加S市副市長女兒的生日宴。寧諾敏銳的感覺到這幾天歐馳的態度有些不對勁兒。

但凡有外人在場,尤其是趙家那母女倆在場時,歐馳對她可說是嗬護有加,親昵非常。經常許婉和趙書羽兩個人一唱一搭,有話都插不進來。寧諾知道這份嗬護和親昵裏,有很大的成分是歐馳有意在做戲,她也每每配合他大玩心跳遊戲,喂飯,頰吻,十指緊扣視線交纏。而當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歐馳幾乎沒有對她露過一個笑臉,也鮮少用正眼看她,即便是關心的話,也總用那種冷得結冰的語氣甩出來。類似從前在辦公室,以及後來到S市,兩人默許放縱的那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膠著和曖昧,仿佛隻是一場短暫的幻覺。

寧諾覺得歐馳這是有意在表明某種態度。很可能趙家的事即將告一段落,而他不想再與她在私人關係上有更多的牽扯。寧諾握緊手裏的簽字筆,眉間一片暗沉,這場車禍是許婉的私心和一係列巧合共同運作的結果,盡管她現在眼睛的狀況不太穩定,但是整個形勢都在朝著對她有利的方向,有條不紊的前進著。那個叫小路的護士也說了,那天晚上她昏迷的時候,歐馳整個人都要瘋了。可接下來這幾天他的反應,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錯,還是她在哪個步驟露了破綻,讓歐馳看出了端倪?

寧諾搖搖頭,如果是那樣的話,歐馳應該至少會試探性的問她一些什麼。可這兩天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他們兩個講的話加在一起都不超過十句……門把手擰動的聲響讓寧諾警覺起來,匆忙把桌上的信紙收好,隻留下一支筆和麵前寫了沒幾個字的白紙。剛好她還沒臨幾個字,即便有人看到也不會當做一回事。

進來的是那位姓肖的副院長,也是寧諾住院期間的主治醫生。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一進來就直接去摁大燈的開關,而是看著寧諾詢問她的意見:“你的眼睛……現在開會兒大燈可以麼,我想幫你好好檢查一下。”

寧諾遲疑了下,微微點頭。

中年男人走到跟前,掃了眼桌上的東西,不讚同的搖頭:“寧小姐,你現在視力的恢複狀況還不穩定,還是少做費眼睛的工作。”

寧諾盯著他的眼睛:“您為什麼……這麼關照我。”

男人看著她淺笑:“關照病人是醫生的本職工作,或許你可以理解為我格外盡職。”

寧諾搖了搖頭:“我在S市無親無故,您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能把您調過來給我看病,應該是趙先生的意思。可是當我請求不要把我眼睛的情況告訴別人,您很痛快的就答應了。照理您不應該有事就向他彙報的嗎?”

“你說的沒錯,不過趙先生很忙,我也要適當的把握分寸,沒必要一丁點小事都要煩勞到他,你說對吧?”

寧諾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肖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露出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容:“或者……如果寧小姐願意跟我說實話,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在S市,你真的算無親無故麼?”

寧諾呼吸一滯,一時之間吃不準對方確切的意思,也判斷不出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她歪了歪頭,語氣不是很肯定的回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也沒有關係。”男人好像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托起寧諾的下頜:“先讓我幫你檢查一下眼睛。”

過了大約十分鍾,肖醫生摘掉手套,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水給她:“兩隻眼睛都沒有問題。明天下午再給你做一次腦部掃描,希望不是血塊的問題。”

寧諾點頭:“謝謝您。”

男人放下水杯,看向沒有拉著簾子的窗外:“寧小姐,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你不願意說,我一定不會勉強你。隻是我希望你記住,在S市,你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哪天如果遇到什麼為難的事了,你不妨來找我。”

男人從大褂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這上麵有我的手機號,以及我家的座機,如果打電話時是一個女人接,你就告訴她你的名字,她一定會幫你轉告。盡管我不是土生土長的S市人,可現在說話辦事,還是有點分量的。”男人轉過身,最後朝寧諾投以一個深長的目光:“你也不用擔心會麻煩到我,因為我知道,你會想要找我,一定是遇到了非常難的事情。”

直到手邊的杯子已經涼透了,寧諾才豁然驚醒,他姓肖!姓肖,今天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不是S市本地人,那他不就是……回想起這幾天來對方明裏暗裏的關照,以及剛剛留下來的名片,還有承諾,寧諾有些哽咽的捂住嘴,當年媽媽的一點善念,到了今時今日,居然還會有人記得。可為什麼曾經同床共枕多少年的夫妻,就狠得下心拋妻棄女,這麼多年過去,與自己的女兒麵對麵站坐交談,都不會有絲毫的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