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怨天尤人的時候,一股非常濃鬱的香味飄進屋中,然後,他便看見大牛抱著一個瓦罐進來。
“當當當!”
大牛將瓦罐放在桌子上,像個小孩子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樣開心,“哪,你看!”
他將蓋在外麵的破布一掀,方才的香味一下迎麵撲來,黎君一下張大了嘴巴:“雞湯?”
“噓!”
大牛俯下身子,將手攏成喇叭狀:“小心翠花聽見啦。“
黎君這會兒真是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麵對這戲劇性的變化了,不過,當他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喚時,他發覺,其實大牛和他煮的雞湯還是相當有賣相的。
一刻鍾後。
“呼!”
拍拍微漲的肚皮,黎君眯著他的丹鳳眼看著大牛把雞頭和肋骨吃完,鼻子一哼道:“雞頭有什麼好吃的?”
大牛微微一笑:“我不是不喜歡吃雞大腿和雞翅膀嗎?”
“還有人不喜歡吃雞大腿的?你還真嬌氣呢。”
大牛搖搖頭,繼續啃他的雞頭。吃飽喝足的兩人在雞湯微醺的房間中都頗為舒服,一個是因為好久沒有吃好的了,一個則是發覺對麵這個傻大個似乎不像他想得那麼壞。
“你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
異口同聲的兩人相互望著,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跟屁蟲,幹嘛跟著我說話。——笑什麼笑,笑得‘嘎嘎嘎’的,難聽死了。”
大牛一愣,黎君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好像他笑起來氣聲是比較重。這好像又觸動了他的某些心事,他所有所思地想了一會,然後很慎重地問了一句:“很難聽嗎?”
“嗯,難聽。”
聽到黎君的回答後,大牛皺緊眉頭開始不說話。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將他大半張臉染上一層亮麗的金色。黎君竟然看的有些呆了。他咳嗽一聲,將臉微微轉過一邊,可是眼睛還是離不開大牛。看了半天,大牛還沒從打擊中恢複過來,黎君不忍心地開了口。
“喂,其實這沒什麼好難過的,不是每個人都像本少爺一樣,人美聲也甜的。再說,你一個打柴的又不需要聲音好聽,”
“你也別說我。”
就在黎君準備繼續說他自認為非常得體的安慰詞時,沉默了半晌的大牛突然開口道:“你笑起來呼呼呼呼地響,第一次聽還以為你牙齒漏風咧。”
說完他繼續和雞頭戰鬥。
“啪!”
隻聽見一聲非常清脆的響聲,大牛一米八幾的大個被不明物體擊倒!
“靠!至於嗎?為了隻雞頭居然青莖都爆出來了,想吃問我要啊。”
“你!”
黎君發覺和他鬥法多日,每次好像都被他不知道從哪裏學出來的油腔滑調給噎死,想他黎君也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風流,怎麼次次不過這個刁民。要知道,他可是戰勝過東木村鼠年最佳辯論選手-——翠姑的人啊!
“好了,別生氣了,來,燙燙腳,洗洗臉,然後上床睡覺。”
黎君氣呼呼地看著大牛幫他把滾燙的開水倒進木盆裏,然後又大步跑出去,把曬在外麵的毛巾取下來,輕手輕腳地將它放在熱水裏,黎君剛想去拿,大牛忙一把推開他,
“小心,燙!”
說完他蜻蜓點水一般試了兩三下水溫,最後也不怕燙地將濕漉漉的毛巾拎了起來,
“呼呼,好燙啊,哈哈。”
黎君聽著他傻笑,看他為自己奔來忙去的,剛才的氣早就不知蹤影了。大牛將扭好的毛巾遞給黎君,這才發現他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嫌不幹淨?沒事,這是你包裹裏的專用毛巾,我每天都在溪水裏洗過,再在太陽底下曝曬,你聞聞,還有陽光的味道呢。”
黎君低頭抹了一把臉,覺得心裏都跟著熱起來,嘴巴上嘟噥著:“你要是沒這麼牙尖嘴利就好了。”
大牛嗬嗬一笑:“我隻和親近的人才這樣開玩笑,你不喜歡,我以後少說就是了。”
黎君聽他這樣一說,心中竟是“咯噔”一聲,好像心裏有什麼東西正在滋長,可是又有些酸癢難耐,他怔怔看著大牛離開房間,心中更加惆悵。
自從黎君昏倒之後,大牛已經和他相處了差不多十幾天的時間了,黎君越來越對這個大牛的身世懷疑起來,他說他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流浪兒,因為家鄉受災流落到此處,被翠姑一家所救就在東木村當起了樵夫。可是相處越久他就越覺得大牛是個奇人,比如他經常說的一些俏皮話,比如他經常在暗地裏哼的一些他聽不懂但是旋律卻很好聽的歌,再比如他兩邊耳朵上居然打了數個耳洞,根據習俗,民間有些人家怕男孩子不好養活,小時候會給他們打耳洞扮作女孩養大,但是沒聽說過打這麼多的呀。問起他,大牛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道:“你不知道的習俗多了,我爸媽是怕我長得太英俊,還沒長大就被姑娘們搶走,所以多打了幾個洞更像女孩子,知道吧?——唉,我爸媽擔負著多麼重大的社會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