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義走到院門口去牽馬,這馬兒是祁宇昊在驛站替趙義牽來的,第二天一早趙義去街市上賣字畫,順便把馬兒還了。
這會兒夜幕已降臨,從西湖村到蜀崗村有些路程,但騎馬的情況下就會快很多。
“爹爹,路上小心。”南嫣看著滿頭銀發,眉頭整日不展的趙義,有些心疼地關照道。
趙義牽著韁繩,疼惜地凝望著南嫣可人的臉龐,“爹爹沒事,爹爹身子硬朗得很。倒是你,嫣兒,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聽話……”
趙義與祁宇昊的交情,知道他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女兒的。他那句“聽話”,言外之意是讓她好好伺候這不速之客俞苒月,別被她那大小姐的脾氣給折騰死。
“趙老伯放心,嫣兒在我這裏,不會有事的。”祁宇昊上前安慰道。
趙義點了點頭,吃力地爬上了馬背,馬兒行得很慢,好一陣才看著趙義老伯瘦削佝僂的背影消失在這濃重的夜幕之中。
趙義有一手治蛇毒的好本領,可他卻是無償救人。按理說,家裏那個見錢眼開的老婆娘為這事兒會和他鬧得不可開交才是,可王氏偏偏從來不提這一嘴。
原因很簡單,趙義所擁有的治蛇毒的本領是王氏的父親所傳授的,王氏的父親當年在世的時候也是無償治蛇毒。
那時候趙義還很年輕,樣貌樸實,卻透著不可磨滅的書生氣。他經常到王氏家中與其父親學治蛇毒,一來二去那時年輕的王氏就對趙義產生了愛慕之情。
王氏的父親當年也是非常看好趙義,於是讓趙義和王氏訂了親。趙義當年對王氏並無好感,但為了報答師恩,也就默許了。
後來趙義進京趕考,雖趕考落敗,卻意外遇到了書香門第出身的南氏,二人很快投入了愛河。
南氏不顧家人反對,與趙義私奔來到揚州城近郊的蜀崗村定居生活。已經與趙義訂了親的王氏得知消息後,立馬坐立不安,三番五次不顧自己是大姑娘的形象,前來蜀崗村找趙義和南氏的麻煩。
王氏的父親倒是明理之人,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幾次費力勸說王氏,王氏才消停了一陣。隻是趙義是王氏的第一個心上人,以她那潑皮不講理的勁頭,那幾年趙義和南氏生活得也不那麼太平。
直到南氏艱難產下南嫣去世後,王氏立馬高興得不行,勸說自己的父親找趙義再談提親之事。
當時王氏的父親已年邁,可以說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趙義也覺得自己當年確實對王氏一家有愧,於是答應再娶,將王氏娶進了門。那時候南嫣還不滿一周歲,王氏就拖著趙義強行同房懷上了趙明達。
後麵的情況也就很清楚了,趙義不是怕王老婆子,而是心中對她有深深的愧疚之情。
南嫣和祁宇昊目送趙義離開,直到不見了影兒才返回屋中。
當南嫣進到自己的屋中,發現自己平日裏用的床褥和被子都被這個叫俞苒月的大小姐給扔在了旁邊的地上。
“你在做什麼?”南嫣有些驚愕,沒好氣地問道。
俞苒月撣了撣雙手,坐在木榻邊,傲慢道:“你這個下人好沒禮貌,見我要叫小姐。現在這木榻歸我睡了,當然得換一套幹淨的被褥。”
南嫣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握拳,略微咬牙道:“小姐,換幹淨的被褥不礙事,可你也不用把我的東西扔在地上吧?”
“你一個下人,把你東西扔地下怎麼了?難道你還想跟我睡一個木榻?想得美,我可是將軍府上的小姐,怎麼能和下人同睡一榻!”
這俞苒月一口一個“下人”,讓人聽著著實刺耳。
“夠了!”就在南嫣還想開口反駁之際,祁宇昊從門口傳來一聲沒有音調的嗬斥,“南嫣,你去我屋裏捧一套幹淨被褥過來給苒月鋪上。”
“可是我……”
南嫣想問自己今晚睡在何處,總不能打地鋪吧?那時候可沒有什麼瓷磚、地板之類的,就是個灰蓬蓬的泥地啊。
沒等南嫣問出口,祁宇昊已經轉身離開,去了隔壁的張大嬸家。
自打這個叫俞苒月的出現以後,南嫣心中的悶氣就沒個釋放的地兒。
祁宇昊明明知道這俞苒月刁蠻任性,瞧不起人,卻好像也當做什麼都看不見,反倒還把她照顧得好好的。
南嫣棱了一眼木榻邊傲氣淩人的俞苒月,跺腳走出了屋子,去祁宇昊那邊拿幹淨被褥了。
她捧來一套藍色的錦緞被褥,因為這兩間小屋本是祁宇昊一人所居,所以被褥之類的東西都偏冷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