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收獲的關山河一路上眉頭緊鎖、悶悶不樂,就連往常飛身下馬的動作也少了幾分肆意灑脫。剛邁進驛館大門,副將曾全快走幾步不動聲色的塞了一張紙條給他,低聲道:“將軍,方才搜查時黃家對麵的一個大嬸說家中小兒起夜,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東西,這張紙條也是她偷偷塞給手下弟兄們的。”
關山河手攥紙條心中一喜,喊上韓幼安一起去了雲遠歌的院子。
打開那張紙條三人一看,上麵隻有四個字“左手六指”。雲遠歌不禁有些失望,“這個特征明顯是明顯,可我們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查遍揚州城內外所有人的手?”
更何況凶手也不可能等著他們來抓,這會兒早不知逃匿到哪兒去了。
“這條線索暫且按下不提,倒是季映賢那裏不管是真是假,大人總該請他來見上一麵才是。”韓幼安建議道。
雲遠歌、關山河皆是頷首,比起糾纏這條暫時派不上什麼用場的線索,還不如試著從季映賢那裏打開突破口。說到底他隻是個商人,總要比漕幫或者蔡平好對付的多。
想起劉福壽昨夜的癲狂,關山河道:“現在我們手裏保存完整的物證隻有孫家母女的遺體,劉仵作又變成那般情狀,依我看不如先請個別的經驗豐富的老仵作來驗屍好了。”
雲遠歌搖搖頭,“你說的太遲了,昨天劉老昏迷後沒多久就醒了過來,現在正在驗屍房裏驗屍呢。”
關山河瞪圓了雙眼,“你怎麼能讓他來做?他昨天發瘋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因,雖然他不肯說,但是我相信他自有他的苦衷。”雲遠歌冷硬了聲線,抬眸看向關山河,“還是你以為揚州城裏有哪個仵作能比劉福壽更好?上次的陳老已經是府衙裏積年的老仵作了,可他也沒能驗出梁海心髒裏的牛毛細針。”
關山河被雲遠歌噎的無話可說,隻得悻悻作罷。雲遠歌寫好請帖招來了小廝,派他將帖子送到了季映賢府上。
說起季映賢此人,雲遠歌初來揚州時曾在鄉紳集宴上見過他。商人講究個和氣生財,大多數時候都是笑臉迎人。他卻恰恰相反,不僅沉默寡言,一張清臒古板的麵皮還繃得死緊,嘴角也向下耷拉著,看上去就十分不好親近。
雲遠歌與他周旋了整個上午,言語間處處威逼利誘,他卻絲毫不為所動,答話永遠都是以不知道或沉默告終。饒是雲遠歌養氣功夫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冒出三分真火來。
她使了個眼色,嬋玉立刻會意的捧出了那把皇上賜下的寶劍。雲遠歌接過寶劍輕輕撫摸著,一雙眼睛冷冷的盯著季映賢,“今日本官邀季老板協查案件,訊問中其供詞自相矛盾、錯漏百出。本官深覺其可疑,故而令人將他拿下,他卻負隅頑抗,最後被侍衛一劍誤殺致死。這種死法,不知季老板以為如何?”
季映賢平板的眉眼終於動了動,眼角的魚尾紋隨著眼睛的眯起愈發深如刀刻。他微微垂首,恭敬的道:“在下不知大人所言何意,如果大人沒有其他要事交代,請容在下告退。”
雲遠歌咽下喉頭一口老血,握著劍的手緊了又緊終於鬆了開來,“兩個月後,本官就會離開揚州,屆時若此案還是沒有任何進展,那你還有蔡平都必將死於非命!”
季映賢恍若未聞,彎著腰一直退到了門口這才轉身離開。雲遠歌氣悶不已,提聲道:“來人,送季老板回府!”
就算撬不開季映賢的嘴,也絕不能讓他再和蔡平有所接觸,軟禁住他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季映賢一走,關山河、韓幼安相繼進入廳中。關山河一屁股坐在椅上,軒眉斜挑著咧咧道:“方才那些話你不是認真的吧?”
“誰說我不是認真的?”雲遠歌眼中寒芒湛湛,“對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之法,眼下孫李氏母女已死,我們查無所托。如果這兩個敗類死了,我們豈不正好有了繼續調查下去的借口。”
關山河頭皮一緊,這法子--夠毒夠直接!
放完狠話,雲遠歌忍不住扶額,很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劉福壽的驗屍結果在季映賢來之前便已上交,孫李氏母女皆是死於腦漿迸裂,雖然他們的顱骨沒有任何損傷,但內裏的大腦卻實實在在化成了一灘腦漿。這份功力之高強讓雲遠歌想起了上次刺殺梁海的凶手,隻是不知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大廳陷入一片死寂,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似乎已經進退維穀--蔡平諸人那裏不見動靜,季映賢是根死活不肯開口的啞炮,漕幫那邊更是有恃無恐,隻想坐山觀虎鬥。三方都是互相觀望的鐵板一塊,要想攻陷他們實在難如登天。
“如果從外部無法攻破的話,那就先從內部瓦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