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幫叫得震天響的爛兄爛弟(1 / 3)

第八章一幫叫得震天響的爛兄爛弟

生活是多彩的,但生活對於馬喻來說,感覺沒了興味。就算他決定****重生,但還是找不到往日激情。

馬喻決定四處走一走,看一看。有時候他還真希望找個能靠得住的人,坐到一塊,喝喝酒,聊聊天,將心中壓抑的情緒,用不能受到任何傷害的方式一泄到底,輕鬆上陣。馬喻想,但不能是所謂的“朋友”,所謂的“兄弟”,就象酒桌上“朋友”二字叫得震天響、需要幫助的時候卻溜了邊的人一樣。

馬喻決定不再相信任何人,特別是把“朋友”、“兄弟”常掛在嘴邊的人。他認為一切都是“空了吹”。

無意之中,馬喻翻到一本雜誌,看到一篇朋友的文章《漢陽造步槍》,寫的是M市的郊縣平武,解放前在平武報恩寺鬥土匪“棒老二”的故事。朋友寫得活靈活現,馬喻決定到平武報恩寺去看一看。

以前當記者時認識的一個熟人接待了他,這位熟人姓孟名中生,在M市的另一家報社當駐站記者。

走進報恩寺,馬喻覺得平淡無奇,說是寺,其實寺中沒有一個和尚,裏麵古木參天,古老的條石鋪就的地上接滿了青苔,裏麵還有一條護城河,中間大廳還有尊千手觀音。

“你知道嗎,這裏麵別以為很簡單,還有很多成語典故?”孟中生說道。

“是嗎?”

“什麼‘以此為戒’、‘下不為例’,都是出自這裏”。

馬喻聽他講起了裏麵的故事:說以前這裏有個山大王,運氣來了就到了紫禁城接受了皇帝的檢閱,他在紫禁城別的收獲沒有,就是覺得皇帝的宮殿很是威嚴,是要比自己的山大王府要氣派得多。於是,他回來就按記憶中的印象改建了自己的山大王府,還學皇帝的樣,掛上“中正人和”、“正大光明”什麼的匾,儼然一座深山皇宮。但他的好日子不長,被上麵的人知道了,這還了得,不是要造反嗎?於是皇帝就下令剿滅,還從各地調來大軍。山大王急了,就把所有的匾取了下來,換成了“某某皇帝萬歲“。結果匾沒換上幾天,大軍也還沒有開到目的地,紫禁城的天就換了,宮廷裏由誰當皇帝也還一時半會決定不下來。這可又把山大王急住了,堂上掛的“皇帝萬歲”肯定要換,但換誰呢,時間不等人,剿滅自己的軍隊馬上也要開到了。急了一晚上,山大王終於想出一招,把匾上的內容換成了“當今皇帝萬萬歲”,什麼時候都有個當今,所以也就犯不了錯誤。開到的大軍一見“當今皇帝萬萬歲”都紛紛下跪,統領將軍把消息傳到紫禁城。“當今皇帝”一喜就下了諭旨“以此為戒,下不為例”。山大王也躲過一劫,也還是住上自己修建起來的深山宮殿。

“由此看來,我們應給隨時都喊‘當今皇帝萬萬歲’了,免得因為摸不清楚形勢,被人背後捅了刀子,還不知道是怎樣一回事情”,馬喻開玩笑地對孟中生說道。

馬喻的話說得孟中生哈哈大笑,他說:“就是啊,你們報社單位不大個,但廟小妖風重,有些時候你們那個老板就有點象個皇帝,隨時隨地霸氣十足,走路辦事象是天子臨朝,在M市的時候我都見識過好幾次”。孟中生他所在的報社下屬都叫領導為“老板”,因為他們很是開明,一切都按製度辦事,在報社上班就象在企業上班一樣。

“就是”,孟中生的話,馬喻一直都有所感覺,隻是以前想說,但不能說得如此之準確,如此之精要。馬喻想了想說:“他希望身邊的所有人都要把他的話奉為聖旨,不能有絲毫的偏差,更不能有所違背”。

“聽說他身邊的駕駛員簡直就是報社的大紅人,就想皇帝身邊的太監公公一樣?”

“是啊,很多消息都是從他的嘴巴裏麵傳出來的。我和方曉走了以後,他還破格提升為了廣告部的主任”。

“他?”孟中生有些不太相信,“他一個初中文憑的嘛!”

“是啊,就是他”,馬喻告訴他,報社曆來都是陰盛陽衰,靠近蔣總身邊的人不是女人就是老大爺,而報社的男人往往對一些人事變化、工作安排又不是那麼感興趣,但占據報社絕大多數的女人就不一樣了,他們隨時都希望讀懂蔣總的喜怒哀樂,甚至每一個臉部表情的細微變化,“要打聽消息,就隻要從駕駛員的口中出來,所以他的人員關係就非常好,老總一發話,還有誰不在廣告部主任的經營說明會他投他的讚成票呢,即使他講得狗屁不同,反正報社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垮了有高個子頂著”。

“那他就真是一個鞍前馬後提壺倒水的‘公公’了”,孟中和馬喻相視而笑。

馬喻說:“你不說不知道,你一說還真有點宮廷的感覺,報社還有的女人還真象皇帝跟前受寵的貴妃,說話做事情趾高氣昂的”。

“你那麼說,那報社還不真是成了會上場的還不如會上床的了”。

“上床沒上床我不知道,但絕對是會叫的孩子有奶吃”。

“那把你們報社的故事拿來拍成電視劇,再搞一部《編輯部的故事》,肯定看的人還很多”,孟中生和馬喻開始調侃起來。

“我想也是”。

“像現在的時髦電視劇一樣,用報社串成事業線,以社為家,既有高度又有深度,再把你們老板的情感故事作為愛情線,寫出他與家裏黃臉婆,與報社女人的情感糾葛,讓主人公在成功時愛情事業雙豐收,把故事推向前進,然後又把他們的故事落跌到低穀,事業上丟了官,愛情上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情人,結果什麼都沒有得到……”

聽完孟中生的故事構思,馬喻佩服得五體投地,說:“看不出你娃娃還是個編故事的高手,結尾還搞出點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的高深境界出來,佩服佩服”。

孟中生一聽馬喻的溢美之詞,更是唾沫橫飛,就這個新版的《編輯部的故事》大講特講,從老板的不足講到了新版“故事”需要注意的時尚元素,從演出的場景講到了發行的單位,反正無所不談,他儼然成了導演,成了製片人,成了攝影師,成了剪輯,成了觀眾。最後他說,主要演員肯定是不能叫你們那個老蔣來搞的,他長得肥頭大耳,肚皮也鼓得象個癩蛤蟆,演員肯定要找象周潤發,象任達華一樣有男人味的人,他還說,找他們年齡和故事中的主人公差不多,可以讓觀眾找到共鳴,而且任達華這些演員演床上戲有經驗,上至60歲的老太婆,下到幾歲的小姑娘,不論男的,還是女的,不論是當企業老板的,還是大街上掃垃圾拉三輪車的,都喜歡看,票房收入肯定很不錯。

馬喻聽他這樣一吹,也對新版的《編輯部的故事》滿懷憧憬,說:“說不定,我們就因為這部電視劇發了”。

“豈止發了,簡直就是發大了,大發了”,孟中生不同意馬喻隻說出了一個簡簡單單的“發”字。

憧憬完前景,也想到了大發,發大了後的種種生活場景。孟中生也有了期待,他說:“但是我們的‘故事’,千萬不能拍得太庸俗”。

“對,就是不能太庸俗,畢竟我們還喝過幾天墨水,聞過幾天油墨香”。

孟中生說:“譬如任達華,當然了,有可能是周潤發,他們與報社情人的床上戲,隻能點到為止”。

馬喻疑問了:“什麼才叫點到為止”。

“點到為止就是把觀眾的性趣挑起來就是了,男的把東西動挑挑西翹翹,女的覺得下身有點癢癢就可以了。”他想了一會接著說:“不能象現在的有些電視劇,簡直就是一部***片,觀眾被他挑逗起來的興趣,找到了發泄對象,而且觀眾都完了事,結果電視屏幕上的主人公都還沒有把作業交出來……”

“以前以為你隻是個拿筆杆子的,現在看來,真當是刮目相看了”。

“怎麼看?”孟中生問道。

“你還是一個性學專家”。

“性學專家?不敢當,不敢當,頂多也隻是個性趣愛好者”。

“哈哈”。馬喻和孟中生相對而笑。

時間沒過幾天,馬喻決定回趟老家。

馬喻出生在大山,成長在大山,上大學前他連百裏外的縣城都沒有去過,足跡就在方圓不到十裏的幾個鄉場上打轉轉。

馬喻的家很窮,他讀大學時,是方圓幾裏地出了名的窮家小戶。馬喻雖然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但是他們結婚後,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用馬喻家鄉土話說,就是自家也還有吹不冷的稀飯。

馬喻上大學時,父親和母親均已年邁,腿腳因為風濕,都不方便,走起路來都是一瘸一拐的,但在農村,農家活卻不得不做,肩挑背扛,常有的事。每每看到他們一瘸一拐的羸弱模樣,馬喻總是鼻子一酸,淚水就擠了出來,他甚至有時候很看不起自己的兩個大哥,因為他們隻顧自己的生活,從來就沒有把贍養提到嘴邊,叫他們不再繼續老作,把他們接到城裏享受享受。馬喻有時候想,就算是打工,就算沒有那個接過去到城裏享受享受的條件,但你可以多郵寄些錢了,這個社會,沒有孝心,難道就不能用錢買到孝心嗎?

每一次回家,當然那是在馬喻的大學時候,他都很是痛苦,一方麵沒有生活的錢,家裏幾月不沾葷腥都是常有的事,有的時候,炒菜的油他們兩個老頭都給省了去,用水當油,一段時日下來,他們都麵黃肌瘦的,一看就知道是營養不良。馬喻回到家裏,他們都將自家養的雞下的蛋留給馬喻吃,當然馬喻看到自己的父母為了自己,變得如此模樣,很不忍心,就推就給他們吃。一家三口人,往往也會為了一個雞蛋,在你吃我吃的過程中討論半天,雞蛋冷了還沒有確定誰吃,都是常有的事。

馬喻那時也時常想,直到眼前,他也還沒有想出一個自己滿意的答案出來,那究竟是幸福,還是悲哀,是幸福,也是悲哀,像幸福也像悲哀。馬喻想不明白,現在,馬喻甚至壓根兒就不再想去想,想忘卻,想置之腦後。

也就在那個時候,馬喻每一次回家,都承包了家裏的所有農活,挑水,挑糞,背背篼,爬樹砍材,總之,馬喻什麼都做,一看到父母在做,他就搶過來自己做。馬喻覺得隻有這樣,心裏才覺得好受些。

馬喻知道他們挑水困難,每次出門,都會將家裏的水缸裝得滿滿的,鍋裏,盆裏,大的鬥碗裏,都裝滿了水,最後他還要將挑水的水桶裝滿水。

最讓馬喻良心一直不安的就是父親。馬喻好不容易熬到了頭,參加了工作,參加了報社的工作,這對於父母親來說,無疑也是熬到了頭了,因為馬喻不再需要家裏拿錢給他當生活費用了,而且還是一個讓人想都不敢想的好工作。甚至父親因為兒子當了記者,高興了幾個月,見到熟人,他都會把喜悅的笑容掛到瘦削的臉上,走起路來,腰板也挺直了許多,哪怕因為腳上的風濕疼痛壓彎了腰。父親還常常自言自語:“馬喻長了臉,長了整個馬家的臉,馬家終於有人吃上了皇糧,還當上了記者。”

但就在父親的喜悅中,父親的風濕更厲害了,最後母親不得不狠心賣掉了幾十斤穀子,湊了筆到縣裏人民醫院的車費和掛號費,父親在母親的強烈要求下,他還是到了縣裏的人民醫院。經過醫生一檢查,父親的腿壓根兒就不是什麼風濕,而是腫瘤,還是惡性的,晚期的。這猶如晴天霹靂,震動了父親,也震動了母親,家裏的每一個人,但這個消息卻惟獨沒有告訴給馬喻,父親說:“馬喻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工作,還是吃皇糧的,剛剛去,什麼都不穩定,不能讓他分了心,影響工作,影響前程。”

父親沒過多久就去世了。馬喻那天正好在M市的一個縣裏采訪,打來電話的是自己的姐夫,他轉告了父親臨終時候的遺言,千萬要阻止馬喻回家奔喪,不能因為他影響了前程……

馬喻每每想到這裏,就覺得對不起父親,讓父親為了自己受苦受累,本來可以清閑下來享享清福了,他卻離開了自己,讓自己沒有給父親盡到一個兒子應盡的孝道。

馬喻這次回家決定好好給父親磕上幾個響頭,坐在父親的墳前和他好好地說說話,說說這幾年的蹉跎時光,出發前馬喻想好了說什麼,做什麼,就盼早點見到父親,馬喻也知道是父親的墳,但他覺得和父親還是心心相通的,父親也能夠聽到自己所說的話。父親還活在馬喻的心裏。

馬喻的回家路,要經過省城,還要經過一個直轄市ZQ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慢慢而前行。

走過ZQ馬喻轉了車,坐上了從ZQ到老家大山的汽車。載著滿車人的汽車行進在盤山公路間。隨著汽車的轟鳴,馬喻仿若回到了幾年前從大山走向城市的情景,現在正好相反,從城市回到農村,回到生他養他的大山。

馬喻對大山,有著親切感,感覺浮躁的心靈,也回歸到了本原,一切都顯得那麼地平淡。

剛過ZQ的大山很大,汽車上山一個小時,下山一個小時,而這邊山腳與那邊山腳的直線距離不過30分鍾。馬喻每一次行進在這座大山,都感受到了大山的偉岸,在山中,馬喻不再覺得自己是個大人,而是個孩童,或者是嬰兒,躺在大山的懷裏,感受到的隻有安全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