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墨下葬的那天,就下著小雨。他墳墓前的鮮花還沒有敗,方家又辦起了一場葬禮。郝長山的葬禮,也安排在了一個下雨天,有些巧合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郝長山雖然隻是一個管家,但畢竟是方家的管家,葬禮的排場自然小不了。社會各界的富商貴胄,即使未能親自到場,也都派人來盡了禮數。
到場的人,有一些名為吊唁,實則打探消息的人。難免有些人會胡亂猜測,這兩場葬禮之間一定存在某種聯係。
這些人和逝者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情,也就沒有多少耐性。剛超過預訂時間十幾分鍾,靈堂外麵的人就開始交頭接耳。
隻剩下幾個人的目光還在望著前方,麵容沉痛,給予了逝者該有的尊重。這幾個人當中,有方太太還有司機老劉,還有一位方家的保姆。
十四寸的黑白照片,鑲在黑色的相框裏麵,一簇簇的白菊花擺在周圍。照片上的郝長山,微笑著看著自己的靈堂,表情寧靜安詳。
郝管家的頭發其實早就白了,可是每次頭發的白根還沒有露出來,他就跑去重新染發。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他說不想給方家抹黑。
郝管家四十幾歲生的郝敏,老來得女,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沒過多久,三十幾歲的妻子,就住進了精神病院。將他剛剛改觀的生活,又重新打回穀底。現如今靈堂裏,沒有一位親人。
“太太,現在開始嘛?”司機老劉說。
“再等等,應該會來的。”方太太說。
他們所指的人,是郝敏,方太太聽說了郝敏的事之後,裏麵找到醫院的老人,給了他們一大筆補償費,他們才同意不起訴。動用了不少關係,才把郝敏保釋出來。
辦這樣的葬禮,需要很多人手,所有人都抽不開身,沒人能去接他,隻好發了條短信在郝敏的手機上。
“郝叔叔的葬禮都不準備告訴我嘛?”不知道什麼時候,方武站在了方太太的身後。
“我沒想到你會願意來。”
“再怎麼說,他也照顧了我那麼多年,能沒感情嗎?”方武說,“於姨您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他們兩個人都清楚,方武到這裏的目的不單純,但麵子上也要過得去,誰也不想讓本就尷尬的關係更加不堪。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就好,”方太太說,“不過我和你說,方文今天是不會來的,我沒有告訴他,如果方文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恐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您想多了,我已經毀掉一個葬禮了,不能再毀掉第二個了,我得積點陰德啊。”
“那就最好不過了。”
高大的紅色漆門敞開著,把方文的身體擋得很嚴。方文透過門縫,看見母親正在和方武說話,他不清楚方武的真實目的,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甚至懷疑方武會把對自己的恨,轉嫁到郝叔叔身上,誰知道方武的腦子裏會想些什麼壞主意。
還好方文沒有魯莽,事先觀察了一下形式。看來他今天是不便露麵了,隻好默默地祝郝叔叔,一路走好。
“方董,你怎麼來了。”司機老劉突然出現在方文身後。
方文把老劉拉到一邊,“小點聲,不能讓我媽知道。”
“好,”老劉說,“但是,為什麼。”
“你別管了。”方文說,“我問你,怎麼沒看見郝叔叔的家人。”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我沒那麼多時間,你長話短說。”
“他老婆在精神病院,他女兒昨天被抓了起來,太太找人花錢把她保釋出來,還給她發了短信,告訴她葬禮的時間,還有靈堂的地址,但是到現在還沒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