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甚至稱得上是半個“天才”。
這樣說並不是完全出於兒子對父親的崇拜,也不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才這麼“偏袒”,而是有著確確鑿鑿的證據的,這些證據全在生活當中,是我們姐弟五個從小到大一直耳聞目睹的。父親是一個地道的農民,是一個樸實的好人,然而在他簡陋的生活裏,卻演繹出了很多精彩,創造出了不少傳奇,這正是父親的“天才”所在。
之前我一直想寫一篇叫《多才多藝的父親》的文字,也已經寫了一大半了,隻是還未定稿。昨天,偶然看到了哥哥在博客上寫了一篇文章,叫《父親的學問》,回憶了父親的各項所長,這正是我一直想寫的,看來兄弟倆對父親的“才華”頗有共鳴。哥哥大我十歲,記事要比我早很多,所以他“掌握”的素材也比我要詳實得多,這無疑給我完成這篇文章提供了幫助,並決心盡快完成它。
父親出生在1937年,正是抗日戰爭全麵爆發的那一年。戰爭年代,大部分中國家庭都過得很苦,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爺爺與村裏的一位婆婆“合家”,從此父親與小自己四歲的唯一的妹妹相依為命。因為家裏窮,父親隻讀過四年小學堂,十一歲便輟學了,但父親天資聰穎、天生好學,靠自學成才掌握了許多手藝和本領,雖然這些本領並未給他帶來財富,但他一生樂此不疲。
父親的職業是農民,他的專業便是種田,他的“天才”首先便體現在農技方麵。父親深愛著他的職業,也特別肯鑽研,因此成了遠近聞名的種田高手,成了特級技術員,成為一位十分出色的“農技”專家。記憶中,父親經常穿梭於這個生產隊或那個生產隊、這個農戶或那個農戶之間,傳播水稻、棉花、油菜等作物的種植技術。他的專業水平從何而來?用現在時髦的包裝自己的話來說,父親曾師從過袁隆平。
上世紀七十年代,父親被鎮裏選拔去海南島“深造”——參加“雜交之父”袁隆平在海南島主辦的雜交水稻製種技術,一去就是一年多,這也是父親一生中唯一一次“因公出差”,至今我還留有父親頭戴草帽手拿鐮刀站在海南稻田裏的照片,很是瀟灑,後來父親還從海南島帶回來一隻巨大的龍蝦——殼,在我們家牆上掛了好多年。學成回來,父親也成了“海歸”(海南歸來),從此在鄉政府和村裏的高音喇叭裏,總能聽到他講農技課的聲音,在各村的田梗上也總能見到父親指導耕作的身影。
父親的技術絕不隻限於種植方麵。村裏架電、打井、修電排、造林、購置農機農具等,全村第一個發起者、設計者和技術傳播者便是父親。父親曾長期從事基層幹部和農技員,二十歲起當過民兵營長、糧油會計、片長等職,在曆次農田水利建設時任設計員和施工員,曾主持興建了林場、電排和打米廠,操作和維修過打米機、紮花機、榨油機、脫粒機、柴油及電動抽水機等,總之,當時農村的一切技術活都由父親負責。
在我故鄉的老屋左前方有一方水塘,右前方是一口水井,這都是全村人多少年來的生命和生活之水。這口水井的年齡大概跟我差不多吧,而這口水井從勘測選址、挖掘護砌、到井麵裝飾,全由父親一人包幹建設,全村群眾唯父親馬首是瞻。經過父親等人的努力,村子裏終於打出了第一口泉井,井水清澈甘甜、夏涼冬暖,這口井數十年來成了全村幾百口人唯一的飲用水來源。飲水思源,至今村裏人依然念念不忘父親帶著鄉親們打井的情形。
父親最崇尚的一句話是“百藝不占身,萬事不求人”。父親就是這樣,凡是老百姓用得著的技術,無論是種植、養殖技術,還是農機、農電技術;也不管是農業生產技術,還是老百姓需要的生活方麵的技術,父親總是樂此不疲地鑽研、學習和傳播,而且從來不計個人得失、樂於助人、毫無保留。除了農技方麵,父親還學會了許多門手藝,幾乎成了一個博學多才的“雜家”和精曉多個門類的“通才”。
父親是個小有名氣的“砌匠”,也就是蓋房子的匠人,無論是鄉親們起大廈還是建雜屋,都要請父親去幫忙,我們家門前還曾單獨蓋了一間平頂房,用來堆放雜物和積肥,屋頂也可以曬東西,這也是父親一個人的傑作。後來大姐家建樓房,也是父親忙前跑後,擔任了“總工程師”的角色。父親還精通磚瓦燒製技術,能堆幾十米高的像碉堡一樣的磚窯,鄉親們建房用的磚瓦大多都是請父親指導燒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