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了,但還有沒走的人。
就某個人而言是天塌地陷般的打擊,你滿心愁苦,可抬頭一看,依舊雲淡天藍,太陽還是金燦燦的----天地無情----不知道是說這是一種殘酷,還是天地以這種殘酷讓人變得堅強淡然。
淩雲呆坐在床頭,目光癡癡地盯著地上的碎瓷。是該好好想一想了:夏柳風到底是誰,從哪裏來,又為什麼要走?這些問題淩雲問過,可每回都被她東拉西扯蓋過去。
仔細回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從初次相遇,到他跟蹤采花賊再遇見她,再到約定同上九回山----一路上狀況不斷,又記起她那些整人的鬼點子,淩雲嘴裏有些發苦,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無端端幹扯了扯嘴角。
“都迷倒了三回了…”淩雲突然有些好笑,歎道,恍然又想起什麼,喃喃道:“應該是四回…”他臉上的笑意僵住。夏柳風善辨毒,就連蝶戀花她都解的開,甚至還能把林下鬆迷倒,江湖上會有誰有這樣的能耐?那她…淩雲心裏忽然有點害怕,急忙掐斷念頭,不敢再深想下去。
不管發生了什麼,淩雲也希望在自己心裏她一直都是那個古靈精怪、沒心沒肺的小丫頭,窩在自己懷裏胡攪蠻纏的小丫頭。
可世事難料,誰又說的好呢,就怕是他一廂情願。淩雲突然煩躁起來,屋裏滿是肉糊糊的餛飩,越看越醃臢,直起身就衝出門。跑到院子裏,他又站住了,不知道該到哪裏去。
院子裏有人來往,都納悶這人傻呆呆站在這兒幹什麼。周圍亂七八糟的目光攪得淩雲渾身不自在,心裏打定主意:“先不管去哪兒,離開這裏再說。”他埋起頭就往外走。
“師父,今年武林大會來的人可真多,幸好我們先訂了房…”從門口正進來幾個人。
淩雲聽見這聲音,心一跳,急忙跳到一邊,躲在了柱子後麵。
“那是太虛…”
“難怪看上去仙風道骨的…”有些其他門派的弟子在旁邊低語。
淩雲本來茫茫然然,看到同門師兄弟心中一暖,不禁酸了鼻頭,可他不想露麵,也說不清為什麼,反正就是不想讓他們這個時候看到自己。趁人沒注意,他又繞回院子裏,尋了一處僻靜人少的地方,靜靜看著師兄弟進了屋。
此次太虛派來了十幾個人,帶隊的是長老楊度和宋甫之----淩雲的六師叔和七師叔。
楊度和宋甫之卻沒有進屋,而是和幾位等在門口的各派掌門去了燕城派掌門肖钜出事的客房。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出來回去自己的房裏。
“六師兄,你看這個…”宋甫之從袖中捏出一小塊黑晶晶的東西,楊度接過來一看,驚道:“墨玉!你…”
宋甫之忙按下他,暗瞟一眼窗外,示意他小聲些。他二人皆是內力深厚之人,屋外有沒有人當然聽的出。可江湖上臥虎藏龍,難保沒有耳力驚人之輩。
楊度低聲問道:“剛才那房裏…”宋甫之點點頭。
兩人靜默半刻。
“冥颯穀公子…”楊度喃喃。
“六師兄,定是冥颯穀無疑!”宋甫之搶過墨玉“墨玉玉質堅硬,金石難開。你看這裏,是被一刀劈開的!當今江湖除了燕塞劍還有哪等利器能辦到!”
楊度細細看了斷口,皺眉不語,看了師弟一眼。
宋甫之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靜下心神,說道:“六師兄可記得,雪蒼派門下弟子來九回山的途中死於赤麵青?”他停了停,繼續說:“赤麵青隻有冥颯穀才有。這兩件事都和冥颯穀脫不開幹係!魔教心狠手辣,殘害正派弟子,我們如何能坐視不管?趁武林大會江湖各大門派齊聚九回山,道出魔教惡行,共同討伐冥颯穀…”
“師弟”楊度開口打斷,“你說的沒錯,這墨玉和赤麵青都是冥颯穀之物,但此事還是慎重為妙。江湖上的事是是非非哪裏又是那麼簡單的。要是弄錯了,以冥颯穀,他們會善罷甘休?”
“就是人贓俱獲,他們也不會乖乖認罪受懲!”宋甫之冷笑道。
楊度被他堵得說不下去,冷了半會,才長歎一聲:“師弟...掌門師兄至今閉關,就為當年與矢行淵颯主關艾一戰。關艾隻是他冥颯穀四部中的一個颯主,卻精通醫蠱毒咒四術,還有一套斷水十八劍法。你說的那個赤麵青,是他所創;再有肖钜頸上那一劍,要是我料的沒錯,就是斷水十八劍的第七式----橫斬飛瀑。”
“六師兄…”
“肖钜也是江湖上數得上的內家高手,竟然如此喪命。七師弟,你說,就算是這時候說出去----此次武林大會來的大多都是些年輕小輩,血氣十足,功夫不成----就一定能討伐得成功?抑或是白白丟了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