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漸漸西斜,官道上樹蔭濃濃,疏漏下淡淡暖紅光。吳小言斜坐在馬車上,斷斷紅光不時從他剛毅的臉頰晃過,讓他舒服的眯起了眼。莫清荷安靜的坐在他的身旁,懷中抱著他為自己置的新衣裳,支著小腦袋呆呆的看著眼前不斷倒退的樹木。卸下木材後,馬車明顯比來的時候快了不少,行馳間帶起一陣涼涼的風,吹的她滿頭秀發飄揚,帶著她的思緒不知飛到了何方。這一路來誰都沒有說話,似乎各有各的心事,異常安靜,隻有陣陣的馬蹄聲與軲轆聲在寂靜的官道上回響。
“小言,畫後的字,還在麼?”馬車又安靜的行馳了一段時間,莫雙坐在車首,駕著馬車率先打破了這段路上的沉靜。
吳小言聞言睜開眼看了看莫雙,沉默少頃,眼底帶著一份感激,笑道:“莫叔,字,已經不在了。”
他自然知道莫雙說的是什麼,雖然他並沒有真的掀開那幅水墨畫看畫的背麵。他明白莫雙的意思,現在也明白了上午進城時莫雙那個幫忙看字的請求。
打開悟道圖除了需要有通天之資,能被悟道圖的認可,更是需要以身體為媒介,打開一條通道!說通俗點,就是說除了被悟道圖看上眼,還需得自己與悟道圖有實質性的接觸,就像一扇沒上鎖的門,必須用手推開才能進的去。而吳小言之前自然是不知道這個很簡單的條件的,如果不是莫雙上午那個看字的請求,他說不得還得生生錯過這份天大的機緣!
“那畫,還在麼?”莫雙聞言微微一笑,又道。
“那畫,也不在了。”吳小言目光微閃,笑著回道。
“好好!”莫雙一聲長笑,頭也不轉繼續趕著馬車不再說話。而一旁的莫清荷聽著兩人莫名其妙的對話小腦瓜有些轉不過彎了。
阿婆家那幅畫走的時候明明還在呢,小言哥咋說不在了呢……想了半晌,小妮子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不由的低低哼了句小言哥是個大騙子,惹得吳小言在一旁一陣鬱悶,‘我這啥時候又成大騙子了……’
……
石城,萬寶閣頂層閣樓上,一個紫袍男子站在窗前負手而立,出神的看著石城街道上稀疏的人群,低低自語:“青石村……不滿十五的四階武者……一個山野之村怎麼可能培養出這等天才,看來,這少年應該是沒有說謊了,他背後,必定有一個升靈前輩做他師父……難道,那位孔夫子前輩是在青石村隱居?不可得罪,不可得罪啊……”
……
莫雙趕著馬車回到村子的時候,太陽剛剛落山,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吳小言與莫雙父女倆在村頭道完別,便匆匆趕回家中,將給阿婆買的東西一一交到了她的手中,讓她老人家欣慰了好一陣子。吳小言見此心裏也是很高興,對他來說,阿婆可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
是夜,吳小言躺在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呆呆看著天花板,腦中不斷回想著今天在石城所發生的事情。淡淡星光如霜雪般從窗扉斜照進屋子,將老舊的木地板一角照的一片銀白。
忽然,他翻身從床上坐起,彎著身子從床下拿出一個包裹,翻出一個木盒,打開木盒,一截純白如玉的短角靜靜躺在其中,周圍還有三顆如黑水晶般小指蛋大小的不規則碎丹。這是寶豬的升靈角與幽冥狼碎裂的妖丹,全被吳小言統一的收藏到了木盒子裏。
吳小言夾起其中的一顆碎丹目光閃爍,沉默良久。想起今日與王奇交手,雖說看起來似乎勢均力敵,但他知道,如果真與王奇拚起命來,死的一定是他自己!因為王奇今日根本沒機會使出四階中期的全部實力,一開始就被他纏住了,這種憋悶的打發讓王奇身上的劍勢根本散不開!但如果完全讓王奇散開劍勢,他自己絕對是完全被壓製處於下風!
“自己還是太弱了……”吳小言輕輕一歎,本以為自己不滿十五歲就有四階的修為,在年輕一代已經足以自傲了,可是今日與王奇一交手就不這麼認為了,更何況還有與自己交好的張良,在他直覺中張良明顯比王奇還要稍勝一籌!再說,這隻是在一個邊緣小城之中的天才,而那些大城市,大家族之中的天才呢?甚至那些超級宗派之中的天才弟子呢?他們現在在這個年歲,又該修煉了何等地步?!
吳小言越想越覺著頭痛,身體中卻是有一股熱血隱隱開始沸騰!他毅然拿起三顆碎丹握在手中,將木盒重新蓋好放進包裹裏塞到床下,然後拿起床邊的衣服套在身上,輕手輕腳下床穿上鞋走到窗前,扒拉著窗沿如同一隻貓悄悄躍了出去,不帶一絲聲響。
夜很深了。天空繁星點點,大地一片銀輝。吳小言看準方向,如同一陣風般奔到了村頭那顆梧桐枯木下,輕踩木幹兩步並三步上了頂端,盤膝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