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好辦,你就說我是你姐姐。
我愣住了——我愣住的原因是她應該說是我的妹妹。這使我的自尊心又一次遭受重創。看起來我的胡吹亂侃沒有什麼威懾力,竟然打不敗那個流氓表哥。一個與女人同齡的男人卻被女人當作弟弟,絕對完蛋。
奔騰5以為我不願意添這樣的麻煩,就又加了一句,我給你出機票錢。
我冷笑起來,你知道飛機票多少錢嗎?
她說管它多少錢的,總有辦法掙唄。
我說問題是你不是我的真姐姐,這要查對戶口身份的。
她說這好辦,我表哥有辦法,他神通廣大。
我氣瘋了,這家夥永遠也忘不了她那個該槍斃一百次的流氓表哥。
我肆無忌憚地胡聊著,輕易得到的勝利使我輕浮的嘴巴很快就亂了碼,奔騰5大概聽出我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倒黴蛋兒,但她竟然沒有絲毫瞧不起我,反而與我同仇敵愾,咬牙切齒地說,她這一輩子也絕對不會再回她可恨的家了。說完她不由自主地掀起小巧的布裙,我看到她大腿根有無數個黑紫色的點子,由於她的腿太白,那黑紫的點子令你觸目驚心。她說她的母親是全世界第一凶狠的母親,我說我老爸是全世界第一殘暴的父親——我們差一點就抱頭痛哭,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見何必曾相識。
奔騰5說,她每次考試不及格,母親就狠命地擰她的大腿根,她要是哭就擰得更凶,大腿根神經最敏感,隻要輕輕擰一下就痛得鑽心,何況母親發了瘋般地擰,她不得不尖叫,但她老爸是幫凶,用毛巾捂住她的嘴,有一次她絕對地憋死了。
我說我老爸用皮鞭抽我,比當年日本鬼子拷打抗日誌士還狠毒一百倍,但我絕不哭,而是奮起反抗,但母親卻衝上來死命地抱住我,弄得我再英雄也寡不敵眾。
總之,我們絕對是受苦受難的一對兒,她有一個全世界最壞的母親和第二壞的老爸,我有一個全世界最壞的老爸和第二壞的母親。
我捶胸頓足,她痛不欲生。我們把咖啡喝得精光,又要了一杯,又喝得精光——還是訴不盡我們的苦難。
最後,我說我們倆一定要遠走高飛。
奔騰5說飛到新西蘭。
這時,打著嗬欠的服務小姐走進來,問我們還需要什麼,我們這才知道已經是深夜了。
走出咖啡店,我們情不自禁地手扯著手,並真正像情人那樣親熱地依偎著。但我們很快從昏頭昏腦的甜蜜中清醒,而且還有些傻眼了,如果不回家,還能到哪裏去呢?
我想去火車站,但奔騰5說火車站最後一趟火車也在兩個小時前開走了。現在去就沒有借口了,凶狠的警察會把我們帶到收容所——那是連要飯的乞丐也不願去的地方,而且他們會很快通知父母,我們隻能是再落虎口。
奔騰5說她有一個絕對知心的朋友,叫於菲,她老爸是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她老媽是副總經理,她家的房子多得數不清,而且絕對高級——一個人一個衛生間。衛生間更是絕對高級,撒完尿後馬桶往上噴熱水,舒服極了。奔騰5離家出走時經常在她家避難。
奔騰5開始打電話。
我說這麼深的夜裏打電話,於菲絕對昏睡了。
奔騰5說於菲是夜貓子,越是夜裏越有精神。果然,電話立即就打通了,於菲聽說我們要去她家,樂得尖聲大笑,笑聲竟能震得小巧的手機像擴音器,她說她正寂寞得要上吊,她說她老爸老媽去張總家打麻將了,她說你們快快打車來,老娘我給你報銷。
我覺得於菲太有意思了,而且她的聲音有男人的剛亮,像周傑倫炒豆子般地“說歌”一樣。
出租車在花園一樣的小區門前停下來,司機說保安不讓進。我們剛下車,就看到兩個二狗子保安嚴厲地橫在大門前,並盤問我們找誰。奔騰5說到於總家,保安立即矮下一截,但還是警惕地跑回小崗樓裏打電話,原來崗樓裏有各門樓對講機。各門樓裏還有二狗子保安,他們大概和於菲聯係了,所以我們這才獲準進大門,不過進大門時,剛剛還橫眉豎目的二狗子保安卻向我們立正敬禮,這使我很是高檔了一陣子。進了小區院子,發現還有幾個保安員提著警棍在巡邏,絕對是大敵當前的架勢。奔騰5說這裏住的全是款兒,所以崗哨林立,保護得像中央首長。
於菲家絕對豪華得像宮殿,客廳寬闊得像草原,天棚上那盞玫瑰花吊燈是法國進口的,花了一千多歐元頂得上一萬多中國錢;衛生間的馬桶不但能噴熱水,而且還分男女,男衛生間門上畫著煙鬥,女衛生間門上畫著高跟鞋,於菲說五星級酒店全是這種圖案。更高檔的是男人的衛生間不但有坐著的馬桶,竟然還有站著撒尿的小便池,我敢說,我們城市裏所有的笨蛋都想不到在自己家裏安裝小便池。於菲說小便器是美國進口的——這家夥絕對有文化,她叫小便池叫小便器,她還說一個小便器的價錢能買一個大彩電。
問題是於菲的形象太差,臉上長滿了體育老師那樣難看的青春疙瘩,而且她還長得像個男人,甚至比男人還男人。住在這樣豪華的天堂裏,會長出這等粗糙的形象,我感到絕對地不可思議。不過,於菲的胸部卻有些令人意外地高聳,並且很有分量地顫抖著,如果你不看她的臉,隻從脖子處往下看,也能產生驚心動魄般的激動。除了於菲那張男人的臉,其餘的全都高級,她身上的那件睡衣看來絕對值錢,在玫瑰吊燈下不斷閃爍七彩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