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六樓頂上,視線一片開闊,特別是流氓表哥的小二樓,絕對曆曆在目。我要是有手榴彈,絕對可以扔到流氓表哥的屋子裏爆炸。不過,這會炸傷奔騰5;最好是能有一支槍——一支電影裏演的那種帶瞄準鏡頭的狙擊手用的高級槍,我一槍就能將流氓表哥的腦袋打個窟窿。當然我不會有手榴彈更不會有高級槍,我隻有望遠鏡。問題是天已經黑了,海鮮館裏燈火輝煌,小二樓上的一些窗口也都點亮,但流氓表哥的辦公室裏卻黑咕隆咚。望遠鏡可以看到窗欞上的斑斑灰塵,但窗裏麵卻是一片黑暗。
我又痛苦地猜想起來,此時流氓表哥絕對將奔騰5按在小床上,他為什麼不開燈就是做賊心虛。為了減輕思索的痛苦,我開始用鏡頭掃視海鮮館,掃視小二樓其他的窗戶。小二樓上其他的窗戶裏沒有意思,亮著燈的屋子裏往往沒一個人影,偶爾走進來一個員工,莫名其妙地坐了一會兒,又走出去。最好看的還是海鮮館門口,各種各樣的吃客,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板板地穿著西服不怕熱死的,有穿襯衣還敞著懷流汗的,有親密扯手的年輕男女——這令我傷心傷肝地又想到奔騰5,本來應該是我們倆人扯著手。更令我傷心傷肝地是我看到一家三口,父母領著兒子一同吃飯,我差一點就流淚——我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我正感慨萬千地用望遠鏡掃視,卻陡然發現流氓表哥的辦公室亮燈了。因為流氓表哥屋子的燈光比小二樓上所有窗口都亮,我甚至不用望遠鏡就能看清流氓表哥,他那肥胖的身子窩在沙發裏,挺他媽舒服的。隻有他一個人在屋裏我有點安慰,但奔騰5哪去了?我驚慌並緊張地調著望遠鏡的焦距,這才發現奔騰5竟然就坐在流氓表哥旁邊,因為流氓表哥狗熊般的身軀遮住她的身子,隻能看見她兩條光光的大腿斜著伸出來。
我在黑糊糊的樓頂上摸索著尋找更好的窺視角度,終於在另一端的樓角上看到奔騰5大半個身子——天哪,她此時竟然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無袖襯衫,光亮的胳膊和雪白的胸部在望遠鏡裏絕對就是裸體。
我的心靈和軀體一起顫抖,很快就有些頭暈眼花,這使我不得不放下望遠鏡,閉上眼睛休息,但隨之又飛快地睜大,因為我怕錯過流氓表哥的犯罪行為。這種一會兒睜眼一會兒閉眼的動作,更折騰得我身心疲憊,並加倍地頭暈眼花。不過,令我不解的是,這兩個家夥竟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兩眼發直地盯著前方,後來我才弄明白他們倆是在看電視——這絕對是在看又臭又長的電視劇,否則他們不會白癡一樣地發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不激動了,不氣憤了,緊張的心情蕩然無存——我簡直就有些無聊了。有一段時間我把望遠鏡放在一邊,連連地打著哈欠,這才想起我大概連續四十多個小時沒有睡覺,更不幸的是我又想起我還沒吃晚飯。
氣得要死的是,窗戶裏的兩個白癡還是目瞪口呆地坐在那裏,直勾勾地盯著電視屏幕。我的望遠鏡看不到電視屏幕,但不斷閃現的五彩光色,使我能感覺到又臭又長的電視劇演得正激烈。我有點憂傷,奔騰5會如此安穩地坐在那裏,她竟然不關心我的死活。
天越來越黑,所有的星星都在困倦地眨著眼睛,我努力地支撐著,也像在看又臭又長的電視劇。我聽到樓下的居民家裏也傳來電視劇的聲音,男主人公全是太監一樣的嗲聲,女主人公除了哭泣就是哭泣。此刻,所有沒文化的笨蛋們都在看臭電視劇,中國的教育完蛋了。
萬萬想不到的是我竟然睡過去,等到我突然驚醒過來時,才發現整個世界靜得嚇人,有那麼幾秒鍾我感到自己不是在地球上。但隨即我就清醒過來,看到下麵的小二樓全都浸在黑暗中。我覺得我隻是打了一個盹,可沒想到這個盹打了一百年。我抓起望遠鏡,看到流氓表哥黑洞洞的窗戶有些異樣,上麵布滿了幾何圖形,我努力地研究了好一陣子,終於弄清楚那是窗簾上的圖案。這家夥竟然掛上了窗簾——我猛地站起身來,又急又恨差點就要跳樓。此時此刻,流氓表哥和奔騰5在屋子裏幹什麼,這他媽的還用說嗎!我想大喊大叫,想大罵流氓表哥,但最終我老老實實地坐下,因為我發現我的腦袋有點昏,身子有點晃,腿還有點抖,弄不好我真能掉下樓去。
黑藍的天幕低低地垂下來,整個世界似乎隻有我一個人。我無奈地抱著望遠鏡,疲憊不堪地倚在一個煙囪根下,卻又想哭,但最終我又恬不知恥地睡過去。再度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我使勁兒地扭動著僵硬的身子,開始以為自己得了半身不遂。我看了看手表,其實才淩晨五點多鍾,但太陽的光芒已經在城市的東方燒紅,遠處的海灣反射著玫瑰色——絕對像外國一樣美麗。但我沒有心情欣賞風景,我最重要的目標是對麵小二樓的窗口,我這才清楚地看到,除了流氓表哥的辦公室,小二樓所有的窗戶都沒掛窗簾,這充分說明流氓表哥絕對就是個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