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墨冷冷地俯視著,不羈的長發淩亂的垂著,冰冷的雙眸看不出一點情緒的波動,隻有主人自己知道心裏種種複雜的情緒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纏在一起。十年來,從未停止過對複仇的渴望,心裏無數便叫囂著要把那群雜碎一刀一刀剁了。終於等到了機會,卻又在猶豫。結果,隻手刃了那個老雜碎,還不是原來想的三千六百刀剮了他,居然讓他痛痛快快的一刀斃命。更奇怪的是,那些下人們也就算了,自己居然連那些小雜碎也一並放了。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善良了?盡管那些禽獸不如的東西平日裏□□擄掠,沒少作奸犯科,如今樹倒猢猻散,各路的仇家自然不會放過他們,但這委實不是自己的作風。還有跟前這個,更是讓自己拿不定主意怎麼處理他,頭痛的緊。一貫冷清的心少有的煩亂,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紈絝子弟,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了,為了這麼一個人失常。

佟墨在心裏冷哼一聲,瞪了一眼那個明顯在走神的家夥,“怎麼,這麼難選麼?要不,我幫你選?”緩緩的動聽的聲音從佟墨嘴裏吐出來卻讓管未央不寒而栗。“嘿嘿,不用不用,”管未央諂媚的笑著,“小的這就簽,這就簽。”“披著仙皮的惡魔。”管未央小聲咕噥著。

簽就簽唄,小命攥在人家手裏也由不得自己說了算。可是,眼前浮現出那些被自己那不是人的老爹暗地裏殺害的人,囚室裏折麽的生不如死的人……還有他自己最後那一片血泊裏的屍首,眼睛仿佛蒙了一層血霧,哲的眼睛生疼,管未央揉了揉苦澀的眼睛。老爹,不是我大逆不道,你可真夠不是人的,可你為什麼一定要是我爹呢!

“快簽吧快簽吧!”大腦叫囂著,“別想那麼多了,小命最重要!”“是啊。”管未央呢喃到。可是那輕顫的劍身閃爍著寒星點點,就像那美麗的夜空,讓人想永遠的沉醉進去。管未央不由得恍惚了。他拿手輕輕的撫摸著劍身。“不要啊,不要啊,”大腦叫喊著,“我感染了病毒嗎,怎麼控製不了這身體呢!你不要這時候想不開呀!啊啊啊……怎麼搞的,我沒進水呀,我也沒糊漿糊呀我……”管未央徹底無視大腦的慘烈叫喊,仿佛受到蠱惑似的伸出手去,我拔,咦?我拔,咦咦?我使勁拔,他媽的拔不出來呀!這也太沒誠意了吧!管未央在心底破口大罵,“你丫的耍我呀!”

佟墨微眯起眼睛,卻是寒光閃過。那個欺善怕惡,油殲耍滑,好逸惡勞,為求活命隨便認大爺認祖宗的人會有什麼選擇自己是很清楚的。然而,當他伸手去握劍時,心卻開始顫抖,他不會這麼白癡的,可是還是忍不住狠狠攥緊了酒杯。佟墨掃了旁邊站著的剛才仍給管未央“賣身契”的那個護衛,“啟稟莊主,屬下忘了請示怎樣處置被抓到的潛蹤山莊五夫人。”不經意似的,佟墨微微睇了一眼堂下,“先帶下去吧。”“是。”

管未央手不由一頓,心裏歎息:“娘親,你也太笨了吧,枉費你兒子提前辛辛苦苦把你藏起來,你怎麼還是被逮到了。”娘親,娘親,管未央在心底默念著,想起冬日裏追著給自己披裘衣,夜晚守著他監視他讀書,犯錯後拿著藤條追打自己的那個女人,心中湧起一陣暖意,這大概是那個所謂的家唯一讓自己留戀的地方吧!

“刷刷”兩筆管未央飛快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他撇撇嘴,是呀,一向惜命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想不開的不是。

“主子,小的以後就是您的人了,小的一定唯您的馬首是瞻,唯您的命令是聽,對您絕無二心,小的哪天要敢背叛您,用不著勞煩老天天打五雷轟,更不敢勞煩您親自動手,小的自己就抹脖子……”混蛋,脅迫人還打者自願的旗號,不平等條約就是這麼簽下的。

“王伯,”“莊主?”“你安排吧。”“是。”

佟墨冷漠的起身,看都不看一眼便轉身走了。誰也沒注意那隻酒杯不滿了細小的裂紋,已經名存實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