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夜晚是最為寂靜的，野獸、樹木、花草，甚至鳥蟲全部都睡去了，隻有皓月當空，淺白的月光輕柔地照耀著這座山峰。我一個人坐在木屋柵欄前的大石塊上，仰望著今日的夜空。
我叫蘇小溪，我是個孤兒。剛出生的我便被父母遺棄，我是睡在木桶裏順著河流漂到這裏來的，是爺爺在山裏小溪邊撿到我，於是爺爺給我取名為小溪。
爺爺是習武之人，所以五歲開始我便和爺爺一起練武，爺爺的武功非常好，學習了十餘年的劍術，我依舊打不過他，我總是想，爺爺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山野村夫，為此我總是問起爺爺的身世，他總是告訴我小孩子不用知道那麼多，問了幾次，他總是含含糊糊，後來，我便也不再提起。
我已是年芳十七，要是換做在城裏，我早已過了及笄之禮。十七年來，我隻去過城裏一次，就是三個月前的上元節，我沒告訴爺爺，偷偷和西村的王阿婆一起下山，城裏可真漂亮啊，雖然山裏也很美，可是城裏是不同的，特別是在上元節這樣的日子裏，街上全部掛著各式各樣的燈籠，有月亮、星星、兔子、小魚……讓我眼花繚亂，街上鬧哄哄的，有各式各樣的小吃，各種香氣直往我鼻子裏鑽，王阿婆見我直吞口水，慷慨解囊請我吃了一碗“五穀飯”，還喝了一碗“聰耳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喝了酒頭暈乎乎的，臉也熱了起來。就在我要尾隨著人流去看焰火的時候，我被人一下抓住了胳膊，我轉過頭，竟然是爺爺，爺爺戴著鬥笠，整個臉都藏在鬥笠的陰影下。
“爺爺……”我向後退了一步，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回去。
“讓孩子多玩會兒吧。”王阿婆把我護在身後。
“跟我回去！”爺爺越過王阿婆，二話不說，狠狠拽著我離開了，任憑王阿婆在我們身後叫喊。
我一路上使出渾身解數掙紮著，到了河邊，爺爺便抱住我，用他的“蜻蜓點水”帶我回到了山裏。
還未進家門，我便生氣地叫了起來：“爺爺，為什麼你不讓我去城裏，為什麼？”
爺爺鐵青著臉，理都不理我，自己進了屋。
我跟著跑了進去，嚷嚷著：“我差一點就能看到焰火了！”
爺爺沒說話，拿出了他的古琴，竟自顧自撫起琴來。爺爺的琴聲總是讓人覺得悲傷，但今天的這首曲子，嘈嘈切切，讓人的心裏也蹦起一根弦，對，這首曲子讓人緊張、讓人畏懼！
琴聲漸漸弱去，直至消失，爺爺的手按住琴弦，我久久說不出話，愣了半天，我才緩緩開口，嘴裏有些發幹：“爺爺，你……”
“小溪啊，你知道江湖嗎？”爺爺目光散淡，像是起了大霧一般。
“江湖……”這個耳熟能詳的對我卻是無比陌生的一個詞語。
“你不要怪爺爺，爺爺這麼做，就是為了保護你。”爺爺說完，把古琴收好，我還想問爺爺江湖到底是什麼，可爺爺轉過頭對我說：“小孩子還喝酒了，還不快去漱口！”
直到現在，我對江湖這個詞依舊沒有概念。而且，我不知道因為上元節我任性跑去城裏，會給爺爺帶來莫大的災禍。
我對著無盡的夜空發著呆，待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剛開始還是皓月當空的天幕，這時的月亮卻已經被黑雲遮蔽，整個大山籠罩在黑幕裏，讓人有些莫名的心驚。周圍的樹窸窸窣窣地響著，我看了看那些擺動的樹，此刻卻沒有刮風，我有些不安，心裏繃起了一根弦。
“小溪，你進來。”聽到爺爺的呼喚，我的目光才從那些搖動的樹叢裏移開，大概是豺狼吧，夜黑黑，正好出來覓食，但是豺狼對於我和爺爺來說不過是明日的午餐，不足為懼，這樣想著，我便放鬆下來，進了屋。
一進屋便看見桌上的兩大個包袱，我疑惑地看著爺爺：“爺爺，我們要出遠門嗎？”
爺爺把古琴放進盒子裏，又把爺爺最愛的紫玉劍裝了進去，小心翼翼地蓋上了盒子，遞到我的手裏說：“小溪，這把紫玉劍和古琴就交與你了。”